伙计甲梗着脖子道:“不辞工,难道帮着她为非作歹?横竖,现在又不是找不着活计!再往西边去的天宝宫马上就要开业了,好多老伙计都过档了去,前头过去的三娣、四娣不是说了么,工钱跟这边一样,还发两身簇新好看的工衣!不比这边灰头土脸的好?”
秦琴静悄悄地站着,伙计甲瞅了伙计乙一眼,忽地声调略提高了些许:“喂喂,你不是说,理完这批货就去提辞呈的吗?该不会想要当缩头乌龟吧?”
伙计乙说:“我还在想呢,走了这么多人,人手本来就不够了……管事对我们挺好的,我们这会儿再走,不大厚道……”
伙计甲呸道:“黄狗儿你可真是个死黄狗,你就是要做缩头乌龟!老子要不是看在同村人份上,才不陪你浪费这大半天!晦气!”
那名叫黄狗儿的伙计乙好声好气的说:“是我的不对。老哥你好歹做完这一茬,回头晚上我请你喝酒,切两刀五花肉!”
伙计甲喉头明显地咽了一下下口说,说:“行了!算是我惹到晦气!今天之后,不管你走不走,我是肯定要走了的啊!我才不要跟那种歹毒女人做事情……酒和五花肉也不必了,茶馆里该说最新一折的《锦心无双》了,咱们早点溜人,占俩好座儿,你的!”
伙计乙道:“行行行,我的。”
俩伙计继续干活,秦琴想了想,悄悄退了出去。找到了管事,交了对牌,道:“我们京城里五个分号的管事,都还在吧?”
管事道:“都在呢。”
看到了管事眼内的惴惴不安,秦琴淡淡一笑,道:“你在害怕什么?”
管事一怔,苦苦一笑,道:“这样都被东家您看出来了。小的是担心,如今店里人手不足,虽然夫人想到法子来补救……可这儿有好几个伙计,都消极怠工得很。怕从外头请人,不是长久之计。如果交不出货,一次两次,无所谓。长久下去……就……”
长叹一声,道:“兴许是小的想多了。”
不想秦琴却很是感动,能够为店里想那么多的,证明管事是真的把这个店放在心上的。
——那就证明了,她的身边还是有真心实意的人!
秦琴道:“别慌。区区小事而已。你现在去把五个店的管事都叫来此处,我在账房等大家。半个时辰之内要见到人,去吧。”
管事不知道秦琴要做什么,他看到秦琴神色很是淡定,这份淡定也传染了过来,他忙不迭地点了头,去了。
秦琴回到账房里,坐下来,做了三件事。
第一,命春花拿了一叠银票,去赏了刚刚赶来就甩开膀子帮忙干活的南甸工人们。捎带手的,把刚打包好的南甸需要的货物,有多少拉多少,尽情拉了出去,且一分不要。
第二,因货物、银钱流转现银不安全,总需要通过银号来进行银钱周转。如今命天衡拿了对银号的总账来,欠多少,关多少。把赊欠银号的银子一总归还,并带去一张二指宽的条子,上面戳了私章。
第三,拿出总账并店账,细细盘算,看到自己账上银子,盘算半晌,方才露出真心笑意:“嗯,血条够厚。打得过。”
三件事做完,半个时辰也到了,期间只明湛捎了个腿儿来问了一句话,问的是银号的事情。秦琴让那腿儿回去答复:“我要陪一些人玩玩,这件事我自己来弄就行。”
那腿儿去了之后,也就没有再回来捎话。
等五个管事带着一脸莫名来到了秦琴这账房里,看着气定神闲地泡功夫茶的秦琴,都是焦急不解。蜂拥着进了屋子,不及说话,秦琴萧杀的眼神一扫,全都噤了声。
子木斋二分号的管事,低声嘀咕:“明明是个女人,咋地眼神恁地恐怖,就跟杀过人似的……”
秦琴抬眼看着那管事,说:“胡二,你又怎么不知道我没杀过人?”
胡二正是那管事的名字,顿时噤了声,黄豆大的汗珠子就在脑门一串串的冒出来了。
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前的茶桌,秦琴道:“开个玩笑的。诸位,来坐。”
看她一脸微笑地坐在主位上烧水泡茶,那张圆润美艳的鹅蛋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休闲惬意。五个管事坐一块儿,谁都品不出那茶水的滋味。
再看秦琴,笑盈盈的,刚才的萧杀仿佛就是做梦似的。
就越发……摸不清端底。
茶过三巡,寒暄完毕,秦琴道:“各位,这两天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店里辞走了许多伙计,各处分号都人手短缺。又恰逢年末备货、南甸交货两桩大事儿,这事情是不是很有些难办?”
五个管事纷纷发话,“还行,应付得过来。”
“大东家不是给我们叫来了帮手么,小场面而已,肯定没问题!”
“耽误不了!”
拍胸脯表决心的,不过也都是些场面言语,秦琴心中有数,喝着茶听着。等大家安静下来,她道:“我知道大家也都是一心为着生意的。办法也想了许多。不过,我还有另一个想法,大家不妨听我一说?”
管事们道:“都听凭店东吩咐。”
秦琴道:“我叫诸位来,并不是让大家铁着脑袋往前冲。恰恰相反,我是想要大家都停下来。”
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