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把灰鼠皮袄子收了起来,图样连夜临摹了好几份,分散城里各处分别找不同的能工巧匠来打造出铜样和铁样,放在小木匣里递交回来。她自己张罗着,在自己店里的师傅中,人找人地,让他们推荐了几个能干又外向的首饰匠人,聚拢在子木轩(京城)分号中,集体授课培训学习。
这些人学成之后,就会跟随锦家的驼队往南甸国云浮城,帮助崔队长——如今要改口成崔管事了,开首饰店。
秦琴忙到飞起,结果一不留神熬了几个大夜,病倒了。
这一下可戳了明湛的马蜂窝,他直接把秦琴摁在床上不许起床,盯着她喝完药,才出去上朝。并且少有强硬地下了禁足令,不许秦琴出大门,更不许去铺子。
秦琴睡了一天,出了一身汗,仗着身子骨强壮,感冒好了一大半,就是睡太多了,腰酸背疼的。穿上衣服就要往外溜达,急得春花直拦她:“我的姑奶奶,你别往外跑啊。院子里转转就好了,回头爷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
春花搬出了明湛,秦琴也就不好为难她们。她屈服道:“那我就去院子里转转,总没问题吧?”
丫鬟们也素来知道她喜动不喜静的性子,也就答应了,不过还是盯着秦琴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且春花、小椿还寸步不离地跟着。
到了院子里,已是一派夏日风光,秦琴热得要命,把身上的大衣裳脱了,再不肯穿回去。只是说:“这么热的天,要是捂出病来,就更难好了。”
春花听见,也没有言语。
她就说:“夫人既然怕热,就到那边葡萄架下面坐坐,歇会儿就回去,如何?”
秦琴看到墙根处的葡萄架一片片叶子有巴掌大,如同碧浪一般,心生爱慕,就没反对。到了葡萄架下面,随口问:“这架葡萄长得倒是很好,谁种的?”
她想起了遥远的琼州曾经遇到的一个人——那人送了她一把蝶豆花种子,从此以后,她靠海村的院子里,多了华贵的紫色。
一路走来,她的贵人,真的很多。
和爱情无关。
和运气、人品有关。
春花笑着说:“夫人,是您自个儿种的啊?您忘记了?不过也难怪,谁能想到当时那一点小小的葡萄藤,能够长得那么快呢,别家长了三年的老藤葡萄,都没我们家的茂盛。”
秦琴惊讶了,上上下下打量着那葡萄:“我种的?”
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嗯呢。”春花说,“夫人你事情多,忘记了。我们可都等着吃葡萄呢。”
风吹过,吹动葡萄叶子,秦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光是等着吃葡萄,也没看到葡萄快要长霉霜病了。”
葡萄叶子肥肥绿绿的,背面不起眼的地方却染上了极小的灰点儿。时间一长,霉霜病就会传染整棵葡萄藤。秦琴想了想之前看过的农学的书,命人叫了园丁过来,交给他一袋子硫酸铜粉末,说:“用生石灰按照比例调配好了,用压壶均匀喷洒在葡萄叶子的表面还有藤条的位置上,可以治霉霜病和别的病。记得穿深色的衣服戴上袖套干这活儿,不然的话,那蓝色很难洗掉的。”
把硫酸铜粉末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拈了一点点出来细细的看过,又接过秦琴写着配比的纸,不认识字的园丁眯着眼睛,看着纸上画得清清楚楚的比例图样,笑道:“听夫人吩咐。小的烦恼这霉霜病好久了。不光是葡萄,院子里的月季,还有好几种别的花草,都容易长霉霜。那霉霜一长长一片,只能把叶子摘掉。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
秦琴道:“既然如此,现在有解决办法了……压壶还能正常用么?”
在这个时代里,京城里的富裕人家已有了压壶,其实原理特别简单,就是水龙的缩小版。秦琴对这些家里的东西,从来不抠门,都是该买就买的。
园丁道:“可以的。我们家的压壶是全京城最好用的。小的这就去调配药液。”
园丁一下去之后,立刻调配出了波尔多液来,于是院子里就喷起了一层薄薄的蓝色雾气。丫鬟们都兴奋得不得了,纷纷跑出来看新鲜。秦琴也跟着大家看了一会儿,厨娘有事找她,说是方便面的调味粉做出来了,她忙往屋里赶。
厨娘已站在屋子里,等她好一会儿了。面前用白纸垫着一小撮粉末,还有一个拳心大小的小罐罐,里面放着赤紫的酱料,香气扑鼻。
“夫人,小的用冬菇干粉、鲜虾粉、焙干牛肉末、盐、糖、胡椒面等等十八种调料,做出了这种调味粉。请夫人尝尝味道。”厨娘肥姨脸上带着淡淡的自豪,秦琴喜欢这种对自己专业水平有自信的人,也不禁浅浅一笑。
她说:“那么这个酱料呢?是什么味道的?”
肥姨说:“回夫人,是牛肉酱。”
“调一点味道来,我尝尝?”
光说不练假把式,肥姨立刻用开水泡了一团面饼,撒入牛肉酱和调味粉,盖上碗盖。片刻功夫,满屋子的人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眼睛里冒出了绿光。
尝了一口,味道很是令人满意,就是那种令人怀念的工业食品的味道。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真好吃啊……”
见主母满意,肥姨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