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秦琴算错了三笔帐。
第二天账房先生来找她对账,带来了明湛初战告捷的消息:“夫人,京卫所的精锐们昨天一出城,就遇到了小股土匪出来滋扰,全歼了!特别爽!”
账房先生家就住在京城外面,笑得格外开怀。
秦琴也很开心,道:“那是好兆头啊!”
账房先生奉承道:“夫人满面红光,印堂发亮,想来很快大人就会大胜而归!”
送走了账房先生,秦琴暂时也从被明湛强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决定出去散散心。换了便装走在城里,似乎没多少百姓知道初战告捷的事,大家还是如常生活着。秦琴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得一点儿成绩就大叫大嚷的,不是半吊子就是皮里空,低调行事才是王道。
但因为早在五天之前就加强了京畿拱卫,城里人的安全感就回来了,这日正是庙会的日子,城隍庙前面的大街上,杂耍的、斗鸡斗犬的、说书的、摆卖的……人欢狗笑,热闹得不行。秦琴眼睛一滑,看到一个路边摊上,摆放的玩意儿颇为不俗,觉得有意思,就走了过去,拈起一个香炉道:“这是风泥胶塑的么?怎么卖?”
那摆摊的是个脸蛋圆圆的少女,看着就让人亲切,笑道:“对呀,夫人真识货。这种风泥是我们兄妹两个自己想法子调配出来的,用来手捏出这种香炉,香盒子,在北风地里阴干,又别致又耐用。夫人手里这个,上面的题字是我哥哥写的,诗也是我哥哥作的。用料做工都上乘,是我们摊子上最好的,得要夫人180文钱。”
曾几何时,自己也为了180文钱绞尽脑汁……
看着那少女圆润可亲的笑靥,秦琴仿佛见到了过去的自己,她一晃神,就打开了手里的钱包:“这个香炉我要了。那边的香盒子,你有多少?我也全都要了。”
看见来了大生意,那少女欢喜得什么似的,一叠连声答应着,取出牛皮纸和麻绳,帮秦琴把东西都包了起来。秦琴见她展开牛皮纸之前先用双手把硬硬的牛皮纸揉软熟了再包扎,细麻绳的活结也扎得又平整又漂亮,就很欣赏这份细心,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常在庙会摆摊的么?”
少女落落大方地说:“我叫徐西宁,家住在城北墙根下。不常来这边摆摊,连这一次,也才第三次来。”
秦琴奇怪,道:“为什么呀?生意不好?”
“不是。”徐西宁猛摇头,道,“如果说京城庙会上的生意都不好,那么天底下就没有好生意的地方了!但这个摊儿费太贵了,就我这块地方,一天的份子钱就得三百文钱。越往热闹的好地方,越贵。我卖的也不是衣服吃食这种一定有人买的东西,得遇上识货的才好发市。所以不怎么出摊。”
秦琴这才了然,道:“那就靠出摊子这点钱,够过日子么?”
徐西宁却没有回答,只神秘一笑:“夫人,这些我就不方便透露了。不过如果您还想要买我的东西的话,可以到城北墙根下找我哦。我家门口挂了一块风泥做的牌子的,很好认。”
秦琴一听,就乐了,笑道:“小姑娘年纪不大手段却不少,这是扯回头客到自己家里去做定制呢。不就既能够节省了出摊的份子钱,又可以有进项了。”
徐西宁惊讶地张了张嘴巴,道:“夫人好厉害。”
“没事,你很聪明,我很喜欢。”秦琴笑眯眯地把徐西宁包好的东西交给春花拿着,道,“我以后会去找你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徐西宁的时候,见到的只是小姑娘冰凉的尸身。
“杀人啦——”
“土匪混进城里杀人啦——”
京城布局,自古以来有“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传统,守备自然也以城北最为薄弱,凌晨,火光从城北亮起,秦琴一咕噜地翻身坐起来,披着衣服直奔家里最高点的“燕子窝”——一种来自近代碉楼的居高临下的瞭望结构。
从梯子爬到“燕子窝”上,在瞭望眼里取出千里镜一看,城北的火光越发蔓延,有一些地方熄灭了,冒着滚滚浓烟,还有一些地方火舌仍旧猖狂。秦琴背脊阵阵发冷,道:“这是有人里应外合!这是报复!”
!。
京城重地,守卫何等森严?!
如果不是安排了内应,区区土匪,连门都冲不开。
一定是前阵子的剿灭小股土匪惹恼了土匪匪首,才有了这样的报复!!
天衡冲了上来,拉着秦琴道:“夫人,附近几条巷子都出现了可疑的人,我们这儿离城北近,太危险了。先去地窖里躲躲吧!”
秦琴指着起火的地方,道:“那边的老百姓怎么办?城里应该也有守备队的啊!”
天衡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大人走的时候吩咐过我,让我保护夫人和大少爷。”
“大少爷呢?!”
秦秋平在脚下道:“娘,我在这里!”
秦琴低头一看,看到秦秋平站在梯子旁边,一脸焦急地抬头看着自己。
“秋官。你先走。”秦琴蹲下身子低着头,对秦秋平道,“到安全的地方躲着,我在这儿再多观察一会儿。”
秦秋平猛摇头:“那怎么可以。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