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押解,不如说是衙役们护送着陈子梅回到原位,跪下。岑洪氏看在眼里,不禁又生起嫉妒来,低下头不看,用垂落的碎发掩盖住眼底的嫉恨。就连仲杰看着也是一阵失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子梅磕头谢恩。
仲杰道:“适才岑宇的指控,可是属实?”
按照规矩可以见官不跪的岑进,在公堂上鹤立鸡群一般,他只是拱了拱手,便即道:“县令大人明鉴。本侍讲实在另有苦衷!”
“有何苦衷?”
岑进于是侃侃而谈:“数日之前,岑宇突然之间要求分家,理由是父母偏心,他心怀不忿。他们夫妇二人蓄谋已久,固执无比。我和父亲拗不过他,只得忍着悲痛允了。”
“岑家世代祖训,就是不得分家。岑宇做了如此举动,让父母伤透了心!他们思念成疾,如今在家中双双病倒!”
“我和媳妇洪氏于心不忍,为人儿女,应该尽孝道。为人兄嫂,应该教导弟弟弟媳。所以我们登门去劝说岑宇回归岑家。”
“不曾想,岑宇的面没见到,见到的是这个刁妇。她从前在家里,就三天两头惹婆母生气,十分不敬。这次更是变本加厉,说死也不愿意回岑家去,还承认分家就是她的主意!”
“我也是被她给气坏了,一时昏了头没忍住才动了手!”
“跑开始事实不谈,难道岑陈氏这种对公婆无礼,对兄嫂不敬,对丈夫撺掇,闹得好端端一头家四分五裂的妇人,就全无不是吗?”
“大人,妻贤夫祸少。岑陈氏这种做派,分明就是祸国殃民的祸水作为!就算是放在宗族里,也是打死无冤尤的!”
行云流水,舌灿莲花,不愧是前科探花郎,岑进一番谈吐,不带半个脏字,把脏水结结实实给岑宇陈子梅浇了个满头!
陈子梅气怔了!!
就连岑宇,也在原地眯起了眼睛。墨眸如潭,不知道他的想法。
仲杰问岑宇:“你可有说法?”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岑洪氏突然插嘴道:“大人!我可以为我的夫君作证!因为之前是我来跟陈氏说话的,她油盐不进的,还说什么宁愿在外面穷风流饿快活都不愿意回岑家,把我气得够呛!我夫君就是看到我嘴笨,才出来帮我!”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兄嫂教训弟妹,还做错了,还得上公堂了!”
陈子梅满眼冷笑:呵呵……
岑进要掐死她的时候,岑洪氏在旁边装柔弱,袖手旁观。
现在眼看对岑进不利了,倒是会跳出来护着她的男人了!
这女人,真贱啊!
仲杰一听,道:“有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的!长兄长嫂管教弟妹,那是天经地义!我看这个案子没什么要审的必要,退堂吧!”
“慢着!”岑宇直起身子来,仰脸对准了仲杰,朗声道:“花样文章,我自问做不过我的兄长。但草民看得非常清楚,草民进屋的时候,身为兄长的岑进,正在想要我妻子的命!”
“我们已经分家,文书俱全。在此之后,实际上就已经是两家人了——所以,岑进并不是兄长教训弟媳,而是一个男人,冲进了草民的家中,对着另一名已婚妇人痛下杀手!”
“大人啊,草民不知道,难道这还算合情合理吗?”
他这么一说,仲杰还是想维护岑进的,可底下的师爷、衙差,全都投来鄙夷的神色。
岑宇阴恻恻的道:“县令大人,普天之下,同姓之人,何止千万?单单文州城里,姓岑的就不止二三十家。我相信,谁都不想在家里坐着的时候,就从外面跑来俩只不过跟你同个姓氏的人,喊着让你认祖归宗,你不从还得挨打吧?谁知道进了他们的宗族,是不是就得吸干你的血,抄光你的家产,还要了你的命?”
这话说得,公堂上所有人背脊都冷飕飕的。
确实啊,岑进岑宇固然是真的兄弟。
可是,谁敢保证,如果开了这个先河的话,没有那种奸邪之人钻空子?
仲杰自个儿,也是愣了神。
看着下面的师爷,对自己微微摇头。
仲杰一晃神,差点就要去判岑进的不是。可是转念一想:“这詹师爷,之前可是跟着陈冰的。他这是维护旧主么?”
恰好这时,岑进高叫:“县令,你听到了吧?他明明就流着我们岑家的血,如今却翻脸不认,这人就是个大不孝!”
仲杰道:“对啊!岑进岑宇,是同胞兄弟啊!可不是那种毫无关联的同宗!”
岑进煽风点火道:“对啊。他们其实就是仗着有督查院经历明湛撑腰,才这么嚣张!如今明经历已经被罢黜了,仲大人,您可不要忘记了那位贵人的说话啊!”
都提醒到这份上了,仲杰再不行动起来就是个二傻子。他一拍惊堂木,道:“岑宇,岑陈氏,不听管教,刻意分家,不孝不悌,按照本朝律例,先各大五十大板,抄没家产,罚还岑进岑长步。此外再判三年海边盐田苦役!着!”
抄起令牌画了个红圈,扔在地上,着地有声!
陈子梅大喊:“不!我不服!我们已经分家了!你这是仗势欺人!”
“我都听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