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儿羞怯道:“我就是挺喜欢的。先前奶奶让我帮忙描花样子,我看到簪花细笔底下描出来那些花儿、蝶儿、虫儿……就觉得很欢喜。可是那些花样子太单调了,听说,世界上画儿技法千百样,我就……就生了念想……”
她低下头,不安地把玩着自己的腰带子,几乎要把腰带拧烂。
秦琴和蔼地道:“无妨,琴棋书画,本就是淑女的技艺。但……教读书认字的女先生多,能歌善舞的就更不缺。会画画的却少。娘在外面认识的画师,都是三四十的大叔了,不适合教导你。所以,娘不一定能够给你请到合适的先生。如果你真有决心,也不是没有法子。”
静儿立刻道:“娘,我是真的想学!”
秦琴给静儿想到的法子,也不是什么聪明法子。就是买了一些画谱回来,让静儿照本宣科的临摹罢了。她财大气粗,画具倒是买得齐全,差点儿没有把文房四宝店直接搬空。
在西院里,专门收拾了一间画室,供静儿临摹学画。静儿喜出望外,马上刻苦地自学起来。为了表示自己不会丢荒了正经事,她还主动把画室的另一半,架设了绣绷、绣台、描花桌等陈设,用作绣房。
跟着静儿的几个丫鬟,自然而然地跟着静儿也学起了女红针黹,倒是无意之中,学到了一技之长。
至于秦夏,今年四岁多了,明湛请了个西席先生来给他启蒙认字。那先生姓韩,是个五十来岁的老秀才,才学一般般,胜在耐心好。来给笨笨的,反应有点慢慢的秦夏启蒙,最合适不过。
一家人都是尊师重道的,韩先生也十分喜欢这里,才来了几次,就主动要求增加秦夏的学习天数,从学三休四,调整到学五休二。秦琴觉得无所谓,就准了。
就这样,每日忙碌家里事务。这家中后院的,虽不曾发生什么大事,每日絮烦,却也够令人劳心劳力,把秦琴折磨成了不得停的陀螺。
仿佛一眨眼间,往岑府赴宴的日子,就到了。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岑府这场宴会,举办得极尽奢华。几乎可以说得上“倾囊而出”的地步。太阳还没有下山,岑府里大院里亮起的火树银花,就照亮了附近成片天空。
城中名流,遍受邀请,来赴宴的大小官员的马车,把岑家巷挤得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跑不过去!
岑探花带着两个儿子,站在门前迎客。岑探花保养得宜,不胖不瘦,身材极好,完全没有中年人的油腻之感,谈笑风生之处,主打一个气质路线。
两个儿子,长得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大儿子岑进穿着一身白衣,身上点缀的,也以青玉、翡翠、白玉为主,清贵不凡。小儿子岑宇一身平民才能穿的青布袍,收拾得干干净净,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仔细分辨,才能看出来他身上的布料,是价格不菲的“冰蚕丝”。
岑进趁着没有人注意,低声对岑宇说:“二弟,你也忒不讲究了,今天喜庆日子,身上一块金玉都没有。平白让人看扁。”
岑宇只是笑了一笑,说:“无妨。我不介意。”
岑进一脸居高临下,恨铁不成钢地说:“年纪轻轻,怎么可以忒不上进了呢!你这样摆烂,为兄想要带你结识一些贵人,见见大场面,也是不能了!实在是拿不出手啊!”
岑宇道:“既然如此,也不勉强哥哥。”
原以为岑宇会惊惶失措地服软,没想到他完全不吃这一套,岑进顿时被窒住了。摸了摸鼻子,恼羞成怒道:“你娶了现在这个妻子之后,果然是移了性情。从前你虽体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到底还算性情和顺,勉强可堪扶持。如今却越发的顽劣起来了!竟不思上进至此!”
“兄长。你既然都会说我不思上进了。”岑宇态度极度慵懒,语气极其平和,“岑家门第显赫,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半个闲人吧?你就且让我受用受用。”
岑进气得鼻孔张大:“你……”
一口气梗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而正在这时,他们看到明湛来了,岑宇看到岑进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和轻蔑,低声道:“什么乡巴佬。连科举都没考过,同年都没有,就来显世。”
岑宇道:“兄长,明大人官声甚好。你这么背后议论,不合适吧。”
“我说的是事实啊。”岑进毫不忌讳,嘴角冷笑,“就是靠着运气好,能拍皇上马屁,就成了六品官了。什么玩意儿。”
岑宇:“……”
明湛,不是因为接驾有功,又无党羽无背景,才被授了这么个职位的么?
也不知道哪里碍着了岑进的眼,岑进越发尖酸道:“这种人啊,靠着天上掉馅饼,走运得一时走不了一辈子,我看他什么时候倒血霉!”
岑宇:“……兄长,他去跟父亲打招呼了。”
岑进赶紧调整情绪,把脸上的尖酸刻薄调到礼节性笑容,快步迎上去:“哎哟哟,什么风,把明大人给吹来了!真真儿的是,蓬荜生辉啊!”
明湛对着岑探花施了晚辈礼,又对岑进拱了拱手:“晚生见过岑老爷。岑侍讲,您好。”
岑探花也就是还了个礼的功夫,一堆琼州的官员,蜂拥而至,围住了明湛:“明大人,久仰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