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要跟我帮忙,也行。那你说说,你能做什么?你会做什么?做饭做衣服什么的,我可不爱听。”
这时候,小青骢已突破了它的畏惧,顺顺当当地上了船,扬起脖子,任由江风吹拂它漂亮的栗子色鬃毛,非常享受的模样。几个小孩好奇地围着它,一会儿摸摸一会儿拍拍的,小青骢任小孩玩,脾气好得跟没有似的,一点儿看不出是冯晓口中的“烈马”。
渡船离开了银滩镇码头,朝着对岸驶去。
秦琴和陈子梅找了个安静角落坐下,陈子梅把带来的零嘴分给秦琴:“姐,吃不吃?”
看了一眼陈子梅手中的糖豆,秦琴接了过来,“吃。”
糖豆很香甜,含在口中,带着淡淡果香。
秦琴听着陈子梅细数她的技能:“我会认字,会算数。我还学过武艺,三四个男人近不得身。你让我搬砖快,我都干!”
秦琴就奇怪了,忍不住打断了她:“陈大人出身书香门第,你可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怎么还练武?”
陈子梅说:“我娘亲身体不好,一直病病歪歪的,所以就想让我身体好点。我从小就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直到我及笄后,他们才说,要以针黹女红为要务,要学理家务事。”
“我爹娘已经给我说下亲事了。对方家里家族很大,规矩也很多。”
“我就想着……好歹在进那大院当主母之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留一些痕迹。”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秦琴:“……”
有点天真。
她点了头,说:“行吧。既然如此,你就跟在我身边跑个腿儿,帮个忙。等到哪天你受不了了,跟我说一声,我把你送回你爹娘身边去。”
陈子梅高兴了,斩钉截铁的道:“我受得了!在大桥落成之前,我都不会打退堂鼓的!”
回到金滩镇上,租了个屋子住下,秦琴挑灯和陈子梅商量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力工行雇力工,去了木行挑木,去了石行买石,去了牙行雇了煮饭婆子煮饭,去了南货行找张老板订杂货,还没有忘记去大同酒楼,找到老李带去找账房先生。
因为最近卖行军床小赚一笔且涨了点名声,账房先生看到秦琴,态度可好了,笑得跟朵花似的:“哎哟喂,是我们秦大娘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上回你路过的时候,我正好不在,老李后面都跟我说了,我才知道!谢谢你的图纸呀……来来来,先整一桌上等席面,我们吃着聊!你男人呢?”
嘴巴里跟抹了蜜似的,又亲自从账本后挪了窝下来,邀着秦琴去吃席。
秦琴拱了拱手,微笑着说:“先不客气,谈了正经事要紧。你们酒楼每日都要进货,我想要蹭个车边,跟着采买一些粮、肉、菜,不用细菜,量大管饱的就行。钱我这边先挂五千两在您大同的账上,扣完了再问我要,够不?”
账房先生眨了眨眼睛,有些傻眼:“帮忙带菜,问题不大。让采买的辛苦点儿就是了……可你这五千两,还都走量粗菜。今年风调雨顺,又不打饥荒了,您应该不是施粥……所以……您这是准备放大焰口搞流水席嘛?那就不该买肉了啊?”
每逢一些特别的日子,镇上也有善心人家请了和尚来放焰口,既放了焰口,就要请席面。流水席放三五天的也有,放更长时间的也有。
秦琴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准备修桥,我自己做大掌。修桥要管饭。这是给工人们吃的饭,所以必须要有肉,油水也要够足。但是不能做有骨头的东西,吃出毛病来就不好了。”
账房先生惊呆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那笑容都有了些变化,他说:“我听说今儿大娘你跑了好几个地方,力工牙行,木头石头,都跑了……没想到,是为了做这件事。行啊,那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专门给你开一本单列账,到时候一总结了就成!你看行么?”
秦琴爽快点头,笑得眯起了眼睛,“行!”
他们也不客气,在大同酒楼蹭了顿饭,吃剩下的也没浪费,全部打包。
回到租来的房子里,陈子梅瘫在椅子上起不来了:“哎呀妈呀,我好累啊……姐,你可真厉害。一天时间,就把这许多事情都办完了!我看我爹他们,光是为了探讨一个用百花岭的石材还是用椰城郊外石材的问题,就议论了大半天。”
比起陈子梅,秦琴体力可好太多了,精神奕奕地把食盒里打包回来的饭菜放进防蚊虫的碧纱橱里,边说:“是这样的。可以做决定的人多了,彼此容易推诿责任。而且这件事还是跟这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利益相关,反而一做错就容易落得不是的情况下……你爹,愿意任用三个泥腿子来做掌风使舵的话事人,已经非常有魄力,非常难得了!”
她们租的房子,是镇上一户人家的二楼。一楼是卖东西的门脸房,兼老两口生活的地方,二楼的屋子出租。后面一个窄窄的天井,后院生活着屋主人一家三口。灶屋和柴房分落天井东西侧,说是也能让秦琴使用,今儿却是没用上。
看了看黯淡的烛台,再看了看两侧相对的床,陈子梅伸手摸了摸粗糙的被褥,说:“这种环境,你也睡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