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数日,果然如同明湛所说,秦秋平坐马帮的顺风车,一路平安回到。夫妻二人在三岔口接到了儿子,看到秋官风尘仆仆瘦一大圈的模样,秦琴心疼地摸着他脸道:“乖乖,读书真辛苦。脸都尖了,骨头硌手……赶紧回家好好歇几天,多吃点!”
很少有地,明湛帮着秦秋平把他的书囊背在了自己背上。
秦秋平受宠若惊,有些不安地问秦琴:“娘,这样不大好吧……”
看着走在前面的高大挺拔的背影,秦琴心里暖暖地,嘴角不知不觉弯起:“有什么不好的。爹疼你,你就安然受着。”
她拉起秦秋平的手,道:“走吧。奶奶在家里做了你最爱吃的炖肉和大包子。还有香喷喷的腐竹焖大鱼。那条鱼是今天一大早你爹带着小夏到海边钓的,杀出来的净肉就有半个巴掌厚,可新鲜了!”
想到那两边煎得金黄的鱼块,简单地做调味,加上酱油,盐,糖,最后加上略炸的腐竹大锅焖得酥软入味,临出锅的时候撒上一把葱花,激发出无限鲜香。秦秋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说:“好。好久没有吃好吃的新鲜活鱼了。自从俩月之前书院里有个小少爷吃鱼卡刺了之后,我们就再没见到过鱼……”
“很正常。怕你们吃出事嘛。”秦琴摸了摸秦秋平的头发,发现现在他扎着书生髻,还束了儒生巾,一用力撸就容易披头散发,不成样子了。她笑了笑,收回了爪子,说,“书院是念书的地方,不是享受的地方。能吃饱了保证力气念书就好。我们不讲究。”
平心而论,作为文州县最好的书院,明镜书院的伙食是很好的。每一顿有荤有素,有米饭有面条,保证了学生营养——束脩也收的很贵就是了。
只是因里面的童生富家子弟很多,就总有人嫌大锅饭不好吃,要从家里送了饭菜来,又或者到外面馆子里叫匾食。
秦琴对这些做派,颇不以为然。
幸好秦秋平是苦出身,不讲究吃穿,立心也正,进了这种富家子弟成堆的书院里,也没有学坏。
秦琴就很欣慰。
……
十天之后,院考放榜了。
第十一天早上,秦琴刚起床,在院子里跑了几圈热身,又在把沙包挂上,练了半个时辰挥拳。正练得酣畅淋漓满头大汗,门外就响起了锣鼓声。
“小三元!”
“小三元啊!!”
“儋城县靠海村秦琴家嫡长子秦秋平,恭喜院考高中案首!”
哐哐哐的锣鼓声和报喜人高亢嗓音交织在一起,比全村能打鸣的公鸡加一起还提神。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被吵醒了。骑着快马的报喜人敲着锣张着嗓子叫嚷着,来到秦琴家门口停下,身后烟尘滚滚,良久不消。
秦琴“砰”的打开门,那报喜人冷不丁看到一个浑身臭汗的高挑女人出门,愣住了。直到秦琴沉住气问了一句:“辛苦小哥来报喜了,请进。”
敞开了大门,率先进门了!
报喜小哥看着秦琴的背影,再看看一脸睡眼惺忪纷纷从屋里走出来的一家老少,傻眼了一会儿,麻溜利索的下巴,嘴巴里跟抹了蜜似的:“恭喜贺喜,夫人家里出了文曲星啦。你看那雀儿吱吱喳喳,今儿喜报到你家。今年得中小三元,明年金榜有题名。夫人,恭喜你家秦秋平公子得中院考案首呀!”
“谢谢,谢谢!”秦琴一边快步往后退,一边转身一溜烟跑了,和明湛擦肩而过的时候飞快地在他耳边说,“相公,交给你了。”
她一身迷彩速干衣,不适合见人!
等到秦琴梳洗好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报喜人已成了座上宾。明湛和秦秋平坐在堂屋里客气款待,灶屋里冒出白烟火光。院门敞开着,看热闹的乡亲们探头探脑的。
来到堂屋门口,秦琴心念一转,脚步一拐,去了灶屋。
热水滚滚,灶上蒸着白米饭。一地鸡毛,秦四奶奶正在杀鸡。抬眼看了一眼秦琴,正在把鸡血控进瓷碗里的秦四奶奶,眉梢眼角全是笑容:“傻丫。你有空么,快来帮忙,按规矩要好好做一顿饭款待报喜的爷们!”
该有的规矩不能少,更何况人家大老远的来报喜。秦琴撸起袖子就上:“哎,我这就来!”
除了家常天天吃的红烧肉、清炖鱼块、糖醋排骨之外,秦琴做了应时节的春韭炒贝肉,油焖小笋。秦四奶奶做了个白切鸡,配的蘸料有两样,一样是酱油辣椒圈,一样是剁得稀烂的沙姜油汁。
主食是米饭和椰香小餐包。
小餐包得用烤炉烤,虽然面团是早就备好的,火候却不能出半点错。秦琴亲自守在烤炉旁边,等新鲜出炉了再热腾腾的上菜。
进了堂屋,就听见报喜人赞不绝口:“明先生,三元郎,如此盛情款待,小可那是受宠若惊。你们真的是太客气啦!”
另一个年纪小些的,吃了一块红烧肉,眼圈都红了,哽咽道:“这红烧肉跟我娘做的一模一样……可她只在过年才做一回。真好吃啊。”
款待了报喜人吃饱喝足,又封了厚厚的大红包离开。一家人才关上门来庆祝。
秦琴笑眯眯地拉着秦秋平坐了自己身边的位置,说:“恭喜秀才郎,恭喜三元郎!从此以后,我们秦家也有个读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