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就说:“秋官,你娘说的是。你就收下来吧。鱼干是族长出海捕鱼大丰收了送的,也用不了家里的钱。”
秦秋平素来对明湛言听计从,这么一听,就收了,又说:“我们小考,我又考了第一。先生说,只要我再拿一次第一,就可以破例参加明年的府考了。他们还说,启蒙不到一年就能够参加府考,已经非常难得了。”
秦琴说:“确实是很难得,甭管能不能考中,能去参加一次,感受下那氛围就好的。考场在哪里来着?”
“府考的话,就在本县……儋城和文州城两个地方,考场都在文州城县城里。”秦秋平说,“我听说,似乎最近有风声,我们两个县城要合并成一个大县城了……最近山长老是外出,就是跟老爷们商量这个事情。我们山长,可是知府大人重要的幕僚。”
他口吻平静,明湛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好秋官,真的长进了,知道闻晓一些经济学问……不过,这些话以后别放在外头说。就算跟爹娘说,也得找个隐秘地方再说,知道么?”
秦秋平一惊,左右看看,看到四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是。儿子受教。”
明湛拍了拍他肩膀,笑容鼓励。
上午秦秋平还有课,长话短说,短叙一番,就依依惜别。前脚才把秦秋平目送进了二门,后脚秦琴才要转身走,却被明湛一把拉住。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原地起飞,就跟一条上钩的肥鱼似的被明湛甩到身后去。
“你看,老相识。”
随着明湛眼神落下的地方,看到李老寡一摇三摆地,也进了书院?
李老寡见着了门童,还没说话,脸上就先堆起了笑,“我这边给点东西我儿子,我放下就走。”
门童似乎也认得她,淡淡道:“老娘,又是你。李壹珩不是每逢旬休就回去嘛,就这,还用得着三天两头来送东西么?也是难为你这么大年纪了,来回过河过渡的跑。”
李老寡说:“你不知道,我这儿子啊,三天不见他,我就想得慌。”
“可你来三次,他也只好出来一次啊。”门童叹了口气,道,“马上书院就要考校了。你也少跑几趟吧,考完了试,就放假回家过年了。”
李老寡唯唯答应着,把一大包东西放了下来,又是闲扯,又是原地兜圈的。撕扯了半天,门童忍不住道:“大娘,你别等了。今儿还要讲书上课,你等不到的。早点回去吧!”
说了好几句,李老寡才走了。
明湛和秦琴从角落处现身出来,秦琴拍了拍身上皱了的衣裙,说:“李老寡三天两头不见人,原来是偷偷到城里来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老寡平日为人可恶,可是此刻卑微的模样,也不过是个思儿心切的老母亲罢了。
如此说来,连老母亲都嫌弃,避而不见的李壹珩,越发可恶。
秦琴很想穿回从前打原身俩耳光:你看上的都是什么狗东西!
视线在她神色复杂的脸上扫过,明湛神情淡淡:“我们回去吧。”
……
回到家里,已经是日头偏西。
看着斜阳挂在天边,屋头瓦顶遮挡着阳光,拉出长长的黑影,秦四奶奶点起了灯,在蜡烛烛火下照着清点采买回来的吃穿用等诸般杂物,秦琴不禁眯起了眼睛,想起李老寡这么晚了,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回来,月黑天高的,外面的山路又黑又长,有点什么老狼猛兽从山上下来,把人叼了都无声无息的。
秦四奶奶拎着一幅花布,喜不自胜:“真好看,这是染的花纹,水洗不掉色,用来做裙子和被面都好看!得多少银子啊?”
奶奶喜悦的说话声打断了秦琴思绪,秦琴抬起脸来看了看那花布,笑着说:“我觉得这种渐变的绿很好看,就跟清晨喇叭花似的,就买了。银子什么的,也没有问,看看能不能做一幅新被面?”
“哎哟,怎么能不问价呢?要是宰了怎么办?有那种专门欺负你们年轻脸嫩的,拿那种七分尺来,一匹布能给你短一大截!”
奶奶叨叨着,秦琴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正想要个什么理由岔开话题。明湛一句话就过来了:“四奶奶,你明天收拾收拾家里的东西,我们准备翻修房子了。”
“嗯,准确来说,是推倒重建。”
莫老五被请了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点儿不安的,搓着大手道:“明湛兄弟啊,是不是上次的屋子漏水了?这天气最近也没怎么下雨啊……”
明湛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打算把堂屋也给翻修了,推倒重新盖,就是工期有点赶,想要过年之前……我大儿子回来之前竣工。你能不能揽这个活儿?”
正在使劲搓弄的大手停住了,莫老五整个人长大了嘴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明湛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元宝来,“这是定金。”
银元宝沉甸甸地坠在手中,才把莫老五眼里的神采重新聚焦回来。
他大喜道:“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左右多喊人来帮忙罢了……都愿意来给你家干活呢!”
“先不要急。”明湛道,“我娘子也有些想法,要和你聊聊。”
领着莫老五进了屋子里,秦琴早就带着一卷图纸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