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来到路口,三豹子“哎呦”的叫唤着,环眼瞪得比真豹子还大:“那辆马车好气派!”
眼光落在那辆青竹编就,宣纸糊窗的小马车上,秦族长也有些愣神,“这是哪家大户人家?两匹拉车都是良种山里矮马,半根杂毛都没有。据我所知,就算是文兰县里,也就不超过十户人家用得起这种矮马呀!”
三豹子人高马大,现在却一个劲往自家老爹身后躲,话语里也带了怯意:“爹,要不然我们先回去了,改天再来?”
秦族长也有些打退堂鼓,最终还是族长的责任心战胜了怯意,说:“来都来了,我们把正经话说完就走——你放心,以傻丫和我们的交情,东西一定借得到!”
三豹子跟在老父亲身后,说:“爹,你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放在鸡肚子里煮熟的饭,比年画上画的岁供还好吃的粉蒸肉……那些个点心吃食,到了城里别人就大碗拿出来款待那家子人。是不是都真的?秦琴家难道真的那么大本事么?”
秦族长道:“比珍珠还真!我这好几十岁的人了,还没试过这么体面的进城。客栈大师傅开小灶……那是多大的排面啊?”
三豹子眼珠子咕噜噜地转,视线都涣散了,经过那辆马车的时候,眼珠子不听话地总往那马车上跑:“上一次下馆子,都得五年前了。那时候年景好,卖了粮食,去了大同酒楼吃了个楼面席。那滋味我记到现在。大师傅单开小灶,那得是县太爷才有的面子吧?”
“嘘!别说话了,到了!”
进了秦琴家的院子,里头出奇的安静,秦琴和秦四奶奶坐在灶屋门口干活。秦四奶奶在纳鞋底,秦琴在打磨一块磁石,秦族长人未到笑先闻,“傻丫,四奶奶!”
秦琴抬起眼,竖起手指到唇上:“嘘——别吵吵。”
秦四奶奶也压低声音说:“家里来客人了!”
指了指门外的马车,秦族长道:“是什么客人?”
秦琴道:“明镜书院里的——族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堂屋的门紧紧地关着,不用问都知道,在里面招呼客人的是明湛。族长说:“我们打算翻修了大船,出海寻摸点活钱……想要问一下你爹那套罗盘还在不在,能不能借用来?”
一边说,一边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了秦琴手上。
秦琴垂眸一看,说:“哎哟,这么客气呀……那就真的谢谢您了。在的,我去找找。”
她也真不客气,嘴上道谢,收了礼物,转手交给了秦四奶奶。起身去了工具房,很快,就带着那套罗盘来了,上面的磁制小人儿,还举着小胳膊,指着北边的方向。
三豹子大喜,笑着说:“就是它了,到时候修船的时候,往船舵旁一放,小人儿指着的就是北边。特别方便!”
秦琴抿嘴一笑,说:“反正这东西我们家是用不上的了,一场乡亲,尽管用哈。”
她和族长平起平坐的态度,让三豹子很不习惯,不由得皱了眉毛。不过想起了他爹对他的吩咐,就没说什么。秦族长道了几句谢,眼光却转向了堂屋那边,说:“并不是说我打蛇随棍上……实在是如何安放这套罗盘,是个技术活。全村上下,除了三豹子这个半桶水之外,就只有你家阿湛是精通的。傻丫,不知道阿湛有没有空,能不能来帮我们装一下罗盘?”
这是借了东西,还要借技术?秦琴眨眨眼睛,有些无语,摇了摇头,拒绝:“那可真的是爱莫能助了。阿湛没空。”
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秦族长脸上笑容就有些僵。
三豹子忍不住道:“傻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是我不想送啊!“秦琴指了指堂屋里,“刚我进去拿东西的时候,阿湛就跟我说,他马上要动身进城里去了!明镜书院的先生亲自来接他!”
说话间,堂屋门打开了,明湛陪着和子辰双双迈过门槛。
和子辰头上儒巾,身穿蓝绸长袍,腰间一枚玉坠温润生辉,拱手对明湛客气道:“那我到车上等你。你说完话我们就动身?”
三豹子不断地揉眼睛,喃喃道:“这是哪里的文曲星下来了么……”
秦琴听着,也不理会,对族长拱了拱手,道:“我们这边还有事,实在没法子帮忙了。罗盘用得上就带走,到时候再归还吧。”
别人来问她借东西,她断没有上赶着解释说明的道理。该说的话说完,送客的意思也很明显,秦族长也是会做人的,顺水推舟告了辞,带着三豹子走了。
明湛就对秦琴道:“傻丫,来,我们进屋里。我有话跟你说。”
进了屋,秦琴一脸平静。明湛问:“你没什么需要问的吗?”
秦琴摇了摇头:“没必要。秋官素来乖巧,才进学几天,不至于惹下什么麻烦。和秀才下车的时候面容平静,只眉宇间略带急切,来见我们的时候温和不失礼数。那证明他是有求于我们,而且不是来找我们茬子。”
“他进来的时候目光先落到我身上,最终却选择了找你来谈谈。那就证明了,秋官也许跟他说过了什么话,那话跟我有关。而在他们读书人的脑子里,男尊女卑,正经事总要男人说了算,所以还是选择了你……”
“而这件事,也许你也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