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正在添饭,小脸上尚有未褪尽的红晕,见我和慕锦进了屋子,小脸便又通红起来。
刘叔则坐在一边,他歇息了一阵,似乎精神了不少。见我和慕锦,如一个普通长辈般,只微微点了点头。
我自诩脸皮厚实,方才被双儿瞧见那些也尚算淡定,待坐下后,却委实有些淡定不能。因眼前这一桌子四盘菜,卖相一样比一样狠。我只稍稍瞅了一眼,便觉肚子开始揪疼起来。
我瞄了瞄桌上唯一一个勤快外加happy党,双儿,你果真是来索人性命的么?双儿却丝毫不觉,尚在手忙脚乱地盛饭。她那副欢快的小模样委实遮掩不住,小嘴里不停哼哼着小曲儿。
桌上统共摆了四菜一汤。素炒大白菜,萝卜小排骨,蒜泥小黄瓜,麻婆家豆腐,外加一个青菜鸡蛋汤。
素炒大白菜嘛,色泽尚可。不过就份量而言,瞧那堆得跟小山似的造型,大约是将整棵白菜一锅端了。
萝卜小排骨。萝卜坨坨从大小道形状堪称无奇不有,再瞧之排骨,硕大且仅有一块,犹抱琵琶半遮面羞羞怯怯地躲在萝卜大军中。瞧过之后便很想问双儿,这是在演绎泰坦尼克么?
蒜泥小黄瓜呀。黄瓜大小倒十分匀称,然……穿梭在其中的一整个一整个白白胖胖身姿妖娆婀娜多姿的蒜子兄是怎么一回事?
麻婆家豆腐,唔,好吧,白白嫩嫩的豆腐上面整整一层棕绿的粉末,很麻很形象,咱跳过。
青菜鸡蛋汤,啧啧,极具两大特色:第一,洋洋洒洒漂浮在汤面上的小蛋壳;第二,淡淡的焦糊味、黑的跟煤球似的东西,你确定那还是鸡蛋么?
双儿添好饭,兴冲冲坐下来。
“好了,”她双眼眨了眨,期待地瞧着桌上的挨个叫道
:“少夫人慕大哥刘叔,咱们开吃罢。”
我又瞄了瞄桌上的所有菜,眼角狠狠抽了抽,只觉额上冷汗连连。
四个人围成一桌,我左边是双儿,右边是慕锦,对面则是刘叔。
故意忽视掉双儿期待的眼神,我依次瞄了瞄桌上其他两人的神情。刘叔四平八稳的,爬满横纹的脸上无半分表情;慕锦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手执碗筷,自流露出一股淡淡的风雅。再低头瞧瞧自己,坐无坐相,嘴里还死死咬着筷子不放,不用瞧也知晓,脸上必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唉,人和人之间果真是存在差距的,所谓相形见绌便是这个理儿。
意识到自己成了饭桌上最不和谐的存在,我赶紧将叼在嘴里的筷子拔了出来。
我挥了挥手,朝刘叔和慕锦示意道:“嘿嘿,都不要愣着了,赶快尝尝我们双儿的厨艺罢。”
闻言,双儿圆溜溜的眼睛瞬时便水汪汪的了。她嘴唇紧紧咬着,瞧着我的眼神强烈地几乎射出X射线来。
我干咳了一阵,冲她笑了笑,赶紧别开眼。再不转开,我估计就得哭了。
刘叔不愧是刘叔,什么大风大浪未见过。他只顿了顿,便拿起放置在碗口上的竹筷,做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额,又或许,是老白鼠?)。
他捏着筷子的手十分,咳咳,平稳,动作十分缓慢而悠然,在几个菜色上来回转了几圈,终于“蛋定”地夹了一筷子素炒大白菜。
他手中的筷子在戳到菜碗时松了一下,随即挽救地紧了紧手指,于是便成了一大筷子。
刘叔是个正直老实人,做事向来不拘小节。夹了那么多,也啥话都未说,一手拿碗接着径直将那一筷子素炒大白菜送进了嘴里。
于是细嚼慢咽,于是一筷
子大白菜终于艰难地下了肚。他淡定地吃完,往嘴里猛扒了一口白米饭。
双儿一瞬不瞬盯着刘叔的反应,待他吃下,立马巴巴地问:“刘叔刘叔,怎样,双儿浙菜做的如何?”
素来沉默又老实的汉子脸上微微红了红,用几个字做了总结:“不错,进步很大。”
“真,真的哇?”双儿不敢置信,多半直接将后面那个小小的意见直接忽略掉了,“刘叔,你没骗我罢?”
刘叔的脸红中透紫,他闭了闭眼,又默默点了点头。双儿乐得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拍着小手直叫好。
这个老好人,向来便疼双儿,现下自是宁愿自己肚子吃亏,也不愿打击双儿的积极性。于是,在双儿一脸期待下,刘叔又淡定地提起筷子在每个菜碗里戳了下,每个菜都夸了一遍,并贴心地讲了些自己的建议。
这么一阵子下来,双儿已被夸得小脸通红了。
见我和慕锦未动手,她又转移目标,锁定第二个即将受害者。
她双眼转了转,巴巴地瞧着慕锦:“慕大哥,你,你也尝尝罢。”
慕锦点了点头,双儿已十分殷勤地替他夹了一筷子蒜泥小黄瓜,一块翠绿的黄瓜,俩月牙似的蒜瓣儿。两蒜瓣儿微微抬着那块翠绿的黄瓜。啧啧,一瞧便觉口味好重。
我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只觉脸上的温度却越发欢腾。未免自己笑出来,我伸了手捂住嘴,假意咳嗽几声。
双儿的手已快伸到慕锦碗里,一双眼睛却早在寻思接下来为他夹什么菜。她的手微微抖了抖,唯一一块黄瓜便从筷子上掉落下来,最后顺利到达慕锦碗里的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