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残秽。
黑漆漆的、如浓墨一般重重涂抹在各个角落, 摇曳在头顶的吊灯发出常年失修的声响。昏黄的光线下,轻微的哭声从黑暗遥远的角落里传来,带着满空气阴寒,如影随形地在两人耳边奏响。
“好吵。”花田千夏捂了捂耳朵。
伏黑惠没有吭声。
他走在前面, 离花田千夏不远不近的位置。
而一黑一白两条犬坠在她身边, 两条前腿压低, 毛微微炸开,龇着牙,一直呈低吼状态。
这里的诅咒气息已经浓郁到令它们无法冷静。
花田千夏摸摸挨着自己腿的黑犬。
对比明显在警戒的伏黑惠,她的姿态倒是轻松到无以复加,甚至还很有闲心地到处观望整个鬼屋——鬼屋的工作人员一早就切断了所有装置的电源, 所以她根本不需要担心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鬼头……
花田千夏瞳孔猛地一缩。
条件反射一个抬手!
嘭的一声巨响, 伏黑惠的声音紧随其后:“前辈!”
再一看少年,已经跳出几米远, 他身前两侧,两条玉犬正龇牙咧嘴地看着花田千夏。
花田千夏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道。
“伏黑?”
“是我, 前辈。”
“发生什么事了?”伏黑惠沉着脸, 语气不稳地问,“你刚才看到什么?”
毕竟刚才如果不是他闪得快, 这一巴掌就要拍他脑袋上了!
“我看到……”花田千夏皱起眉,忽然注意到自己正在涌动灵力的手, 赶紧放下来,“我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鬼头。”
甚至因为太过逼真,直接应激了。
想当初她被小丑咒灵贴脸, 都没有这么激烈的反应……是因为这是“鬼屋”吗?
伏黑惠盯着她, 也就是说前辈是将他的脑袋错认成鬼头, 所以才忽然发动攻击。
那么这个咒灵的术式大概是……
“看来我们不适合走在一起。”
只是没等他开口,花田千夏就先开口了。
“如果我们一直待在一起,我会控制不住我的脑子。”她神色平静,“我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突然从走廊尽头走出来的红衣……”
她没有说完。
伏黑惠已经从她的表情中看到倒影。
他猛地一个转身,黑白两条玉犬已经咆哮着朝他身后冲了过去,却直直穿过那道红衣身影,一头撞到墙上。
红衣黑发的苍白女鬼站在走廊尽头,望着他们,眼底漆黑,表情阴郁。
但就在他看清的下一秒。
红衣女鬼惨白的脸赫然已经冲到眼前,涂着黑色指甲油的十指成爪,直冲他腹部而来。
伏黑惠咬紧牙关,正准备生生挨这一下,一声野兽嚎叫忽然猛地在整个空间炸开,已经冲到眼前的女鬼顷刻间化作一道烟雾,从眼前散去。
他后退了一步的脚稳稳踩住地面,整个身体还保持着向后倾斜的姿势,望着正前方,瞳孔微震。
那是……什么?
如同深渊的瞳孔透着无尽凶光,锋利的牙齿笼罩在冰冷的气息中。比任何犬种都要高大、粗壮的两条狼犬正直直看着他,利爪撑着地面,前肢曲起,仿佛随时都要往前猛扑,化作嗜血的猛兽朝他发动攻击。
玉……玉犬?
如果不是还能感觉到自己的咒力……
不。不对!
除了自己的,还有——
“伏黑。”花田千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伏黑惠的思绪戛然,心湖仿佛被这一声轻轻震动,带着一切都已水落归槽的命定感。
他转过头,看向在昏暗光线下,双眼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黑发前辈。
她冲他笑了笑,表情柔软,说。
“去吧,我就在这等你。不过你要小心点,因为我的脑子……”少女叹气,“它有点控制不住。所以尽快找出那只咒灵,不然我很担心我一个不小心,给你幻想出什么你搞不定的鬼出来。”
*
接下来的时间,伏黑惠充分体验了一把花田千夏的想象力。
从四面八方来的断手、从脚底冒出的长舌鬼、从头顶倒掉下来的白衣贞子、以及戴着宽檐帽、跟他高喊决斗却只剩下半个身体海贼等等……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问题就在于,它们每一个都极!具!攻!击!性!
而且它们还可以随意穿梭于墙体之间。
但伏黑惠不行。
如果不是每次当他差点被突脸的鬼挠到,两条玉犬都能反应迅速的抵挡撕咬,伏黑惠怀疑就算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交代在这里。
当然,这只是夸张说法,他不可能死在这。
可无论怎么看都太离谱了啊,这和前辈自己打自己有什么区别!
祓除完咒灵,伏黑惠大大松了口气。
玉犬在他旁边绕着圈,摇尾巴吐舌头,还不停用头往他的手心里拱,求摸摸意图非常明显。
他什么时候见过他们这么兴奋?
伏黑惠一只狗撸一下。
现在的他们比起刚才要小很多,不,应该说,是又变回了他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