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护人类的魔神可以是高高在上受人跪拜的,保护家园的仙众可以是和善可亲却遥远的,但这些强大的都必须和他们保持距离。至少现在是这样。
我想象过很多战场的样子,历史书上的附图也展示过过战争后城池残垣的样子,可所有的预想跟准备都不如亲眼见到时候画面的荒凉与刺眼。
人是不用上战场前线的,只有我是例外,因为若陀要求我必须跟着一起。
我看到头顶的岩枪遮蔽烈日,那上面附着着灿金色的力量在流动,最前方站着的那个身影伸出手,于是岩枪坠落。山石崩塌的轰鸣声伴随着要将人眼睛刺瞎的明光一起传过来,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灰尘。
长枪被嵌进脚下的土地,我握紧枪柄,然后伸手遮挡灰尘,等风烟过去,我抬头望着最前方浮于半空的那个背影。
原来这就是归离集的武神。
这就是摩拉克斯。
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一股豪情,晴天碧日之下,那个沉默的背影却像是能与天上的太阳争辉,甚至丝毫不会逊色。
这就是众仙在追随的魔神。
怪不得留云会说他的存在就会令人安心。
战神无所不能,他理应战无不胜。
可惜刚升起来的那点豪情没能持续太久,因为面前见了血。
不知道是谁身上流出来的血,反正到最后的时候血红色铺天盖地染遍了山野,举目四望皆是荒凉。
我终于感到害怕,紧接着便是不可置信。
以前两只鸡都不敢碰的我居然杀了人,不、不对,他们不是人,他们是我的敌人,……是活生生的命。
手里的长枪脱手掉在地上,来人帮我把滚落在地上的枪拾起来,枪尖流淌的血迹还没有干,它就这样直接被递到我面前。
像是被糊住的鼻腔终于开始工作,血腥味直往里面钻。
我推开那把被递到面前的武器,然后捂住嘴弯下腰,胃里有什么东西正不受控制地想往外面钻。
若陀一手拿着被主人丢下的枪,一手拎着吐得昏天黑地的人回营地。
把整个人团在墙角,都不用抬头我都知道坐着的若陀还没有走。
“您还不走吗?”我维持着额头埋在膝间的动作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很害怕我?”若陀把已经擦干净的长柄武器放在桌面上,他转头看似乎整个人都萎靡了的人,“你应该感谢我帮你摆脱了那无可救药的天真。”
“你去问问归离集那些你认识的人,有哪个见到死人会表现得跟你一样?”归离集哪个人跟仙没见过百十来次这样的情况,只有她,天真在这个时代是活不下去的,之前他还听说夜叉一族走丢了个被保护到太好的幼崽。
若非摩拉克斯要求,这种人他都不会去看上第二眼。无能、懦弱,就现在看来估计扶都扶不上墙,幸好她被看上的能力是处理政务的能力,而不是她那勉强算是能看的枪法。
他站起身,掀起营帐的帘子:“明日你可以随后勤部队回归离集,以后都不用来了。”
我抬头去看还在晃荡的帘子,然后低头在衣服上抹干眼角要掉出来的泪。
天真怎么了,天真又没吃你家大米。
我以后还要回家的,……我好想回家啊。
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提瓦特。我不想变得跟归离集那些人一样对生命麻木,我不想杀人,我以前连鱼都不敢杀,现在却满手都是血。也不知道之前用手擦眼泪的时候,那血有没有沾到我脸上。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
等到那片晃动的帘子终于停下,我才听到自己的哭声。
我知道自己不算聪明,连上学的时候成绩也只在年纪中上游徘徊,可我已经那么努力啊,为什么非要我来这里走一趟,为什么非要我手里沾上血,……我真的还能回家吗?
我又想起白日里那个背影。
摩拉克斯那样强大,如果我变得跟他一样强大,……看着自己的手,我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收回去。可即使不能变得跟他一样,那我也可以努力不是吗?
无论天资如何,努力的人总会得到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