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抱着灯在朝我道谢之后很快跑走了。
我以为之后会消停一段时间, 但是守约的少年每日都要来一趟,他会在不同的时间段每天敲响我的大门,然后询问我是否有需要帮忙的事情。
我扫了一眼被我洒在花盆里的因提瓦特种子, 它们花期很短, 所以抽长枝丫时一般也很快, 但这些花到现在也没有要发芽的迹象。
我看着眼前踊跃的少年告诉他:“或许你可以每天帮我在外面的花坛里浇点水,我在那里撒了鲜花的种子, 可它们似乎并不能在这种土地上存活。”
曾经开满因提瓦特的土地,现如今再也无法培育出这种花了。
阿贾克斯很快答应了这个要求。
每次他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屋里的灯在亮着, 有时候窗户会被打开,可以看到屋里端坐的那位小姐。在深渊这种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地方, 这处居所像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这让他有些想家了,在至冬被白雪覆盖的雪林里,他每次出门回到家的时候, 家里好像也是这样。
但是在深渊犹豫会带来丧命的风险, 阿贾克斯提着手中的短剑将在他脖子上留下伤口的魔物击杀, 然后将那座房子抛在脑后。厮杀时出神非但不尊重对手, 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当那个少年再次如约来临的时候, 我看到他颈间缠着绷带。在深渊中厮杀的人身上伤口至今都没有断过, 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伤在这样靠近命脉的地方。
阿贾克斯从漂亮的小姐手中接过水壶继续给花坛浇水, 他不知道这里撒了什么种子,但是没有阳光的深渊里从来没见过什么植物能真的抽长出绿芽。
屋顶照明的装置构造与坎瑞亚那不坠的太阳如出一辙,但我撒在花盆里里精心培养的种子每日在相同的光的照耀下依旧未曾生长, 洒在外面花坛里的也一样。
少年跟阿贝多不同,他有些过于活泼, 所以在将花洒还给我的时候提到一件我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小姐这么漂亮,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笑。”好像每次见到她, 她都极为安静,脸上也从来没有其他表情,如果不是师父确定这是个真人,他都该怀疑这是藏匿在地底的鬼,“深渊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回到地面上去吧。”
他打开了话匣子,于是开始喋喋不休:“我们至冬是个很好的地方,虽然常年积雪,但是也能照到阳光,到时候你把这些还没开花的种子再种下,一定会很快收获美丽的花枝。”在至冬,生命就是如此的顽强。
我有多久没笑过了?有多久没有情绪激动过了呢?好像有很久很久了。在很久之前,莱茵曾经一度告诉我这个事实,而现在,一个相处不多的陌生人再次点明这件事。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这个提议的。”我尝试勾起唇角,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少年将我的手拍掉,然后伸手按住我的双脸。
阿贾克斯觉得深渊里的人好像都有秘密,师父是这样,这位不知名的小姐好像也是这样。
他并不怎么会处理厮杀以外的事情,连厮杀都是他意外掉落在这里之后师父教会他的。他抛却了离家出走时的胆怯,但身为家中三子,处理人情世故在家时就不是他需要学习的事情,来到深渊之后就更不用说了,这里基本没有除了魔物之外的活人。
但是他在家里有哄过弟弟妹妹的经验,面前的小姐看起来也没有比他大多少。
“对不起,你别笑了。”她安静的时候像是挂在墙上缥缈的花,可笑起来整个人却好像充满了悲伤,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是不笑的时候好看。”
被小孩子当做更加年幼的人哄了呢。
我伸手弹在他脑袋上示意少年适可为止,在他收回双手转而去抱自己头的时候,我转身将花洒放回到架子上。
桌上是刚烤好的面包,现在估计还热着。我为餐风露宿的少年将食物包起来,然后再次目送他离开。
阿贝多终于推门出来:“在深渊这种食物资源与水资源紧缺的地方,如果对方有恶意,你的行为可能会给自己引来危险。”
师父让他不要劝奥丝塔拉作死的行为,却再次传信告诉他必须在这里待够两年。这本身似乎是相悖的问题,让刚接触人事不久的人造人分外纠结。
“没关系。”我陪他回到实验室重新站到炼金台前,“关于创生,我所掌握的都是最粗浅的。”即使我有许多次目睹莱茵创生的流程。
以手中还在流动生命气息的因提瓦特为例,我可以催动它本身具有的生命力,让它发芽,抽长,开花。但是在实验结束的那一瞬间,我会得到花瓣变成石头一样僵硬的因提瓦特。
我伸手将停留在最美丽姿态的花朵从炼金台上拾起,然后将新的失败品插到一旁的花瓶里。无法回到故土的花朵会永远保持这样的姿态,它们再也等不到零落成泥的那一天。
阿贝多能看出来她很喜欢这些花,这种名叫因提瓦特的花种是她不顾身体也要瞒着任何人独自去寻找回来的重要之物,但是她似乎又没有那么喜欢这些正在盛放的花。比起花瓶里,她的视线更多放在摆放在客厅的花盆跟外面的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