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树林黑魆魆地躺在星空下,如豆灯光越过树木,又因为风的作用在林子里飘荡,像山野间四处招摇的鬼火。
“穆会长,咱们何不在这里等等,明天一大早再过去?”陈希文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
本来就是被胁迫至此,他还没那么伟大到要替所有人闯一闯龙潭虎穴。
“可以。”穆寒亭说完甩了甩手里的三股叉抬脚走了,仿佛他是一个大包袱,早些甩了早些安生。
哎……陈希文一看人家根本没有想要带他一起走的意思,心下窃喜。原本因为胆怯而生的羞愧转成了受制于人的不得已,他松松肩膀往旁边草丛里站了站,呵气搓手。
呼,耳后一道凉意,抬肩遮一下,后脑勺一阵酥麻。他心头咯噔一下,抬手去摸,呼,风又来,露出袖口的手腕手背上凉意嗖嗖,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赶紧缩手竖起衣领,恨不得卷成一个球滚了算了。
“阿弥陀佛……”
穆寒亭已经不见人影,这时从林子里忽忽悠悠飘过来几团绿莹莹的光,他的后脑勺跟着一凉。
啊……
林子里尽是枯木落叶堆成的腐朽层,鞋底一踩沙沙响。许多无主之坟的坟头早已被铲平
,留着的也出现了一个个老鼠洞,吱吱声因为人的靠近此起彼伏,亦或畏惧亦或兴奋。
穆寒亭揉揉鼻子,将窜上来的喷嚏压下去,躲在树后往水厂看去。
从前头看只有一座两层小楼,一人多高的院墙里闪着光,照出二楼房檐底下挂着的一溜衣服。
看起来这里住了不少人。
他算了算距离,想要无声无息跑过去倒也不难,就弯腰试了试……
“穆会长……”一道压低的气声炸响在耳边,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他心里一激灵,探手抓住对方的腕子就是一个过肩摔,随后手里的三股叉猛然朝地上刺去。
尖端堪堪抵着对方的脖子停了下来。
“我……是我呀,穆会长……”陈希文两手撑地动也不敢动,声音直哆嗦。
穆寒亭皱了皱眉收回三股叉,也没有搭把手把人拽起来的意思。
“哎哟……穆会长。你吓死我了……哎,腰岔气了,拉我一把……”
穆寒亭瞟他一眼让他拽着铁叉站起来,指了指前头的房子,“去过没?”
“没,不过上回我有一个历险题材的电影想在这种风格的房子里取景,联系了两个地方人家都不愿意租借,拍摄计划只好作罢
。”
嗤,“爱情片怎么变成了武打片?”
陈希文一听穆寒亭愿意跟他聊电影,眼睛一亮来了劲,“是啊,综合了悬疑恐怖的励志爱情动作片,穆会长感兴趣的话投一下?”
“好啊。不过现在还是先去谈一谈取景地。”
染春楼楼面上挂着的红纱是经由后院缠在一起的多匹绢纱,经过楼顶一个空心圆球的垂坠作用铺下去的。
傅薇的一枪正好打中圆球,红色玻璃球立时炸成碎片,碎裂的玻璃碴子映着灯光跟松了绑的红纱一起落下来,扑了人一头一脸。
抱头鼠窜的人群尖叫着躲避玻璃碎片,原本等着问话的人也跑不见了。
傅薇已经逃至房檐底下,回头举着枪瞄准了方秋奇,指尖摸着扳机就要扣下去。
方秋奇不闪不躲,甚至抬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襟,瘦弱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绿色的斑块,看得她眯了眯眼睛。
真以为她不会杀他吗?
“袁天明,记得不?这些,都来自于他。”方秋奇指着自己的伤口极其淡然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怎么解吗?”
傅薇自然记得袁天明,接触过细菌,最终却死于过量服用福寿膏。想想时间,海上被劫
距今已经很久,方秋奇却活下来了,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而前两天追查田小四死因,她可以确定方秋奇接触到了,只是……
“田小四从哪儿得到的这个?”
“我放下去的,而且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不止一处且都是人迹罕至之处,如果没有我它们或许永远不会被发现。”
相反如果被发现,危害也想当巨大,轻者身体器官受损坏,重者直接一命呜呼。
傅薇咬了咬牙,“你想干什么?想当细菌传播者还是救苦救难活菩萨?”
“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态度。”方秋奇看着她神情放松,唯有眼神,仿佛在看困于笼中的雀鸟,扑腾得再欢结果还是听天由命。
“什么态度,同甘共苦?”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梦,想起自己频临死亡时的状态,方秋奇自己差不多就是这样,他想让她陪他?
“不,我只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死?你不是在着手研究它吗,那就从我开始。”
“替你的教授做临床试验?你更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我,毕竟是他制造了这东西。”
方秋奇慢慢扣上衣襟笑了一下,“本来是这样,不过我不想耗死在那座岛上,而且我想来见见你,哪怕
死在你手里。”
傅薇只觉恶寒连连,“你是不是有病?我为什么要留一个不受控制的实验对象?杀了你用你的尸体一样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