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风扇嗡嗡嗡转着,吵得很。
刘嫂笑着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小姐想多了,我一个老妈子还能偷主家的东西不成。您若不信我给您开门便是。”
那一脸的笃定让傅薇一时间迟疑了,难道真是她想多了?心里这么想,多年来的警醒还是让她站起来迎着那间屋子走去。
“刘嫂你别介意,实在是因为舅舅这一出事太过突然,我一时有些不知该信任谁。”
“没事,我理解小姐的苦衷。”刘嫂跟在后面依然慈祥平和。
一只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傅薇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刘嫂,“要不我还是不看了,舅舅舅妈这么相信您,我也得相信。”
“那小姐要不要尝尝我刚炖的汤?”刘嫂抬眼看着她笑了一下,嘴角轻微幅度地抖动一下又被她抿紧定了下来。
“刘嫂,你的汤不是炖给舅舅补身子的吗?”傅薇话音刚落咔哒一声扭动了门锁,只听得门后哗啦一声,“刘嫂,你这屋里老鼠可不小,开门吧,我帮你捉捉。”
刘嫂的脸肉眼可见地沉了一下,松开擦手的围裙摸向了腰间的绳子。
嘭,钥匙还未取出来,门板飞了出来带着巨大的冲力撞得傅薇腾一下子飞了出去,在脑
袋撞着楼梯时堪堪被她伸脚勾着一侧的晾衣架停下来。
晾衣架被带得倒下来,砸着木质的地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上头晾着的衣服兜头罩下来。
傅薇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撩衣服,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心头大惊,脚跟用力顶着地面生生朝后砸在地板上又迅速翻身。
哗啦,香气热气倒了一地板,迸起的油星子隔着衣服烫得她后背阵阵刺痛。
“快走!”刘嫂大喊着让袭击者赶紧逃跑。
傅薇咬着牙扯开衣服对着已经冲向门口的身影开了一枪,傅东给的枪,袖珍好用难以防备。
子弹咻地一下子刺穿皮肉把人当场带翻在地,那人趴在门口抽搐着,鲜血顺着白衬衣染红了整个门口。
“小刚,小刚。”刘嫂嚎叫着扔掉手里的汤罐,冲到那人面前趴跪着一阵泣不成声。
傅薇伸手捋了一把袖子,已经凝固的油脂还有些热,半颗鲜红的枸杞子躺在那一团油渍里,显得格外刺目。
刚才那一下子如果泼到身上,她会毁容会得感染并发症还会一命呜呼。
这样的刘嫂已经是她的敌人了,几个月的一日三餐之情已经随着这一罐汤烟消云散了。
她反手把枪收好,冷冷地盯着刘嫂
,“我能救他。”那一枪看着吓人并没伤及要害,只要时间允许把子弹取下来养养也就好了。
刘嫂半是不甘地扭头看着她,“能救活他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呼呼,这时冯公馆门口传来急促的哨子声,警察上门了。
“不要搬动他,我应付完就来救他。”傅薇说完取来门边的毛巾一边擦着一边越过袭击者朝院里走去。
门外的小警察见着傅薇出来,倒是先举起了枪,“别动,举起手来,否则我开抢了。”
“我是法租界警局的法医,刚才不小心点燃了一瓶药,动静太大招来了各位。”警察身上的警服她认得,总署的制服,“我跟你们探长认识,你可以电话通知他。”
小警察疑惑地看着她,又使劲儿吹了吹哨子,此起彼伏的哨音从公馆后的路上传来,眼看人已经越聚越多,嘭的一声闷响从她身后的屋内传来。
这一声惊得她转身往屋内冲去,就在门口袭击者趴伏的地方,刘嫂满头血地趴着,鲜血浸透了那人的白衬衫跟他的血汇成一团在地板上蔓延着。
傅薇抬脚跨进去往二楼看去,没有人,三两步追上楼梯就听书房的门吱扭一声,待她推开房门跑到窗边,洞开的
窗户外只能看见来往奔跑的穿白色制服的人。
难觅杀手的踪迹。
“探长,探长,您看就是这里。我听到枪声追过来,遇上了一个自称法租界警局法医的女人,我正盘问她呢屋里就又响了一声。您看这一死就死了两,啧啧……”
傅薇从书房里出来,还在二楼就看见了走进来的总署探长,背着手着一身黑衣在弯腰看门口的死者,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来,“傅法医?”
“方探长好。”她从楼上下来指着门口,“底下的人应该没死,送去医院还有的救。”
“赶紧来两个人,把人送去医院,务必把人抢救过来。”方探长一听赶紧差了两个人过来把人抬走。
刘嫂是后脑中弹,子弹穿透头骨从鼻腔透出打中墙面后又掉了下来,整张脸因为失去部分骨头的支撑已然变形。
脑浆迸裂鲜血淋漓,仿佛蜡塑的人脸受了热,瘫软得不成形状。
“罗法医应该快来了,我有什么知道的也不会瞒着她。”
方探长看了一眼地上半凝固的油脂再看看傅薇身上的狼狈,猜测这里头的事情不简单。
“罗法医已经不在警局任职了,听说是南下去重庆做机要秘书了,毕竟跟着上头有粮吃。”
方探长随意地说完,一摆手招来两个警察,“把人抬回警局,公馆附近加紧巡逻,发现可疑人员一律带回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