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里,几辆车从土坡上绕着开过来,一路穿过灌木丛来到几人面前。
车挺稳,下来十几个穿白色警服的总署警察。
“你们可以走了,这里总署接手了?”为首一人看着他们几个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人活着的时候是从我们警局出来的,死的时候也是我们先发现的,理应拉回法租界警局。”傅薇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那人扭脸看着她冷笑一下,“法租界警局只不过是总署底下一个小小的辖区警局罢了,总署要的案子,谁敢拦着?”
“你们说拉走就拉走,有总署长的签字吗?”
呵呵,人堆里头冒出来女人的冷笑声,就见人影晃动,从后头闪过来一个女人,一脸不屑地看着傅薇,“署长的签字我们没有,但是尸体是一定要带走的。”
她话音刚落,十几个人居然仗着人多势众将她们几个给围了起来。
“慢着慢着……”这时刘探长拄着跟变形的铁条一拐一瘸地从土坡上过来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也都是为了案子,又何必动气呢?”他一身土又沾了血,脸上一擦跟卸妆不干净的京剧花脸一般,左一块黑右一块红。
“刘探长,这就是你们警局对于上级该有的姿态吗?”
“
不好意思啊,大家都有点着急案子罢了。我说说他们。”说着他走过去看着傅薇说道:“咳……”干咳好几声,对着她绷紧的脸也没想出来好说辞。
犹豫了半天干脆一皱眉撂下一句“我们走。”
傅薇没动,旁边大头几个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该不该动。
“这位探长先生看来并没有多少威信,也不知道你们吴局长能不能管得了他们?”
刘探长转头看着说话的女人,眯了眯眼睛,“这位小姐是谁?怎么没见过。”
“我们警署技术科的罗梅灵小姐,刚转到法医室就破了令人头疼的阎罗巷爆炸案,深得署长赏识。”
“哦……”刘探长故意拉长了尾音,嘴角带上几分戏谑,“就是苦苦寻找数日无果,突然有一天证物自己出现而勇破奇案的罗小姐啊!失敬失敬!”
“你也不必逞口舌之快。这里面有死了的总署警员,你们还没这个资格来管。”说完罗小姐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慢悠悠地戴好,领着人就过去了。
刘探长冲着大头挤了挤眼睛,大头会意伸手把傅薇拽起就走。
“我自己走。”傅薇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了,便绷着脸朝大路上走去。
“慢着!”刚走了两步又被人拦
住了。
罗梅灵盯着审问道:“你们有没有动过这些尸体,或者从里面拿走了什么东西?如果有最好交出来,否则以窝藏罪论处。”
傅薇这心情就跟被狗咬了一样郁闷,她转头看着罗梅灵,“你觉得呢?”
她已经想起来眼前的罗梅灵应该就是穆寒亭口中的罗小姐,上次去总署拿东西并没有见到人,这次一见真还不如不见。
至少她对于罗梅灵这个女性同行的莫名好感荡然无存。
盛气凌人不说,还浑身透着股我是署长面前的大红人,你们都得供着我,否则要你们好看的狐假虎威。
而且还有一点故意针对她的意思。
“有就拿出来,否则我会让人搜你的身。”
嘁,傅薇看着她冷笑一下,“狐假虎威的罗小姐,你立功心切我可以理解,只是别滥用你手上那点权力。不对,你一个小小的法医除了拥有找出尸体身上真相的权利外,哪里还有一星半点搜别人身的权力?”
“你……”
“狐小姐,不……罗小姐,你慢慢验,我们就不打扰各位了啊!”刘探长一摆手,几个人绕过被血浸满的草地上了主路。
两辆撞毁的卡车边站着几个白衣警察,持枪警戒着,见着垂头丧气的几人并没有热络
地打招呼,反而摆出了一脸警惕来。
领教过总署那边的风气,再没人敢把他们当同事了。
“探长,车子恐怕彻底报废了,回去你怎么向局长解释?”大头蹲在路沿上看着沟里撞废的车,担忧地问道。
“下去把里边能用的东西捡回来,一会儿别让人扒走了当证物。”刘探长扒开停在路边的车,钻进去长出了口气。
傅薇跟着上车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没有十天半个月你走不了路。”
“没事儿,咱不是还有一条腿吗?”他说着转头看着傅薇,“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只是这个案子我总觉着背后没那么简单。”
他看看四周随后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铜片递给傅薇。
褐黄色的铜片上刻着两行外文,大小不一,她翻看了一会儿抬头问他,“什么东西?”
“从后一个卡车司机身上摸出来的,我在俄罗斯街店铺的招牌上见过这种文字。”说完他凑过来低声说道:“柳枝巷后边就是俄罗斯街。”
“他是三手刘的人?那不是更能证明这事儿是青浦城寨的杀人灭口吗?”
“先回去,我找人问问这铜片是干嘛的再说。”
傅薇点了点头,把枪跟铜片都还给他,随后转头朝卡车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