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荒无人烟的户外, 与其他同样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地面——在焦灼到几乎只剩废墟的路面之上,无尽的寒冰层层叠叠。
细碎的雪花片片从空中降落, 一直降到白发之人的肩膀上。而那人的不远处正是被冰封的诅咒之王。
激烈的战局似乎已经画上休止符,如今只剩下宁静。喘息声在空旷之地响起,虽然声响并不大,但依然在这个场地里清晰可闻。
整个地方都极其安静, 似乎此时除了我和他之外, 这里不再有其他人。
我能感知到不远处的寒冰依然将两面宿傩冻在其中, 而阳光依然倾洒, 毫不留情地照耀在他的身上,带来无尽的烧灼感,再过不久这冰中估计便不再存在任何事物。
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
原本紧绷的意识开始放松, 虽然反转术式能将我的伤势复原,但是无法消除精神上的疲惫之感,我感觉整个人都仿佛被车碾过几次,意识陷入了想要入眠的昏沉之中, 但是有件事我依然没有遗忘。
那是不远处的一具尸体。
我站起身,缓慢地走到了那位不知名小少爷的尸体旁边。如今那具本来便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由于又被肆无忌惮的斩击与火焰所波及, 于是变得更加破碎。
如果我也能用反转术式将他人复活……
恍惚间我似乎回到了当初的厨房,那时鬼还在外面四处潜伏,而四手的男性随意地将已经死去的男仆拿起, 下一秒用反转术式将他轻而易举地复活。
虽然我能回忆起那时的事情, 但是似乎依然像是缺了几块的拼图, 于是还是构不成清晰的图像。
若是能再看一遍他人对别人用反转术式……
就在这样纷飞的思绪里, 我听到了羽翼扇动的声音。
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鸟降落在这具死亡多时的尸体之上。
照理说像它这样普通的小鸟, 应该早已被此番打斗所产生的剧烈动静所吓跑,但它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落在我的前方,安静地望着我。
而当我将注意力放在它的身上时,我发现它其实和其他的鸟类有区别——我能清楚地看到它身上玄妙的符文,并且注意到它是由纸所构成。
洁白的纸鸟正充满灵性地望着我,那双眼睛像是人类一般鲜活,甚至可能更加洞察一切。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鸟的脸上看出笑容,但是我确确实实感觉它在笑。
这只纸鸟张开了嘴,对我开口说道——
“你想要复活那位小少爷吗?”
仿佛是送给沙漠中看不到绿洲的迷茫旅者一捧水,又好像是带给寒冷冬天中衣不裹体之人的温暖火把,于是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我可以帮助你。”
最后这种似乎带着善意笑意的语气又重新低沉了下去,含上了几分蛊惑的色彩——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这时,我突然发现这只纸鸟的头上,不知为何竟有与这小少爷如出一辙的缝合线。
难道这也是一种时尚吗?我现在已经快要停止转动的大脑告诉不了我答案。
我只知道似乎复活小少爷的未来与我很近。
羂索操作着式神小鸟重回此地,并观察过整个战局的发展,现在本质上与我对话之人也是他。虽说小鸟头上有缝合线,但并不代表他的本体在此,那只是反映躯体状态的标志而已。
不同类型的攻击手段都有值得研究的地方,阳阳术他自然也用着他人的躯体涉略过一番,如今式神小鸟作为侦查方式具有极大的优越性——
尤其是在战局中。
咒术师之间的战斗往往会以一方的死亡为终结,甚至有时两败俱伤,共赴黄泉,于是咒术师之间的战局便成为他捡尸的最好渠道——不仅尸体质量尚好,并且得来不费功夫。
在最重要的大脑平安撤退之后,羂索想要捡尸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但是本体直接过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于是他便采用其他的方式抵达此地。
羂索刚到达此地时,还是战局的白热化阶段,火焰与寒冰共舞,而他注意到与李梅战斗的另一人正是两面宿傩。
此人在咒术师的圈子里极其有名,真名不详,被他人称为“两面宿傩”,羂索与他有几面之缘,于是对其强大的实力和敏锐的观察力有所了解。
虽然在其他咒术师比如李梅的眼中,不远处的小鸟大概率是容易被忽略之物,但他知晓在两面宿傩眼中,这式神小鸟却如同夜晚灯塔上传来的灯光一般明显。
估计这式神待会就会被摧毁,不如过一会再来看看吧,正当羂索这样想时,却发现两面宿傩没有往他这里望过任何一眼——
与其说是没有发现,倒不如说知晓这一切,却心情愉悦到完全不想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物的身上。
鹤蚌相争,渔人得利。
如今羂索操作的式神小鸟已是此地里唯二拥有神志的生物。
我本身不是擅长思考之人,和两面宿傩的战斗在各个方面都极大地消耗了我,尤其是脑力。
现在我没有脑子去思考这小鸟到底从哪里来,又为何能言语,大脑完全被人还能被复活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