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地少了一块,才支撑起来的身体唰啦没了半条腿,他顿时身体一歪,才往下滑了一点点,又被拽住头发,硬生生地提起来转了个方面,换了面全新的墙。
电话对面:“……”
听这声音,多少是有点私人恩怨在。
夏油杰一字一顿说完,松开手,皱着眉问:“你听清了吗?”
对面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多少年了交情了——夏油杰难以置信地想,他一分心,手底下就有了疏忽,一个不查,肋骨侧面反手被真人捅了一刀,他避得及时,躲开了要害,伤口却依然算深。
真人再次挣脱时终于学了乖,哪怕是在心底破口大骂,首要目标依然是门,结果刚摸上把手,夏油杰提前放下的帐就像会吃咒灵似的,把他的手吞掉一块。
夏油杰按了下腹部,对光一看,满手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一时间戾气陡生,就连瞳孔缩了一点,抬脚对着真人发狠地就是一脚,直接踢得撞翻几排座椅!
真人奋力睁开眼睛想要躲开下一次攻击,谁料又是几脚踹下来,头顶又是一阵刺痛:“你——”
“你不是说皮囊对你没有用?”夏油杰打断他,俯下身,提着诅咒的头发把他朝后扳过去,直勾勾打量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那你为什么要往脸上缝线?是因为好看吗?”
夏油杰一边说,一边缓缓牵起唇角,深紫色的狭长眼眸里满是笑意,指尖在裂开的皮肉里慢慢摸索着,捏住一截漆黑线头,一点一点往外抽。
“……”真人勉强咧了下嘴:“我……?……你疯了!!!!”
半句话没说完,真人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柄匕首刺出无数个洞,源于灵魂的剧痛折磨得他张嘴连声都发不出,而他面前的男人黑发披散着,戾气太盛,又残酷得要命,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神经质,这绝对是场虐杀,才在世界上存活过几个月的诅咒近乎要被那种庞大的憎恨和恶意冻住了。
真人嘶哑着近乎碎裂的声带:“我以前得罪过你?”
“咚!”
怎么开都拧不开的门,居然在外面被人一把掀开,鞋跟触地,很清脆的一声,是一个身形纤瘦的高挑身影,身上的白大褂没扣外扣,外面下了雨,她携着一身潮气跨了进来。
“你没得罪过他。”家入硝子特别平静地扫了一眼电影院,对里面恐怖片一样的场景毫无波动,她扫了眼夏油杰:“夏油想让你老板努力一下,给五条悟他爹生个孩子。”
真人:“?”
夏油杰动作顿时停了,维持着弯腰的姿势转过身,然后像讨饶似的:“硝子。”
“干嘛?”家入硝子从烟盒里抽了支香烟出来,叼在嘴里,对着吉野顺平发动自己的术式:“噢——无为转变,有了这咒灵可以改变身体构造。”
她的视线从真人身上一开,似笑非笑地落在夏油杰脸上,但话还是冲着真人说的:“不好意思,劳烦你迁就夏油一点,有了无为转变之后,他的后备道路就多了一条,从此他不用将希望寄托于他人,他自己努力一下给五条悟生个孩子,这样一来也能给五条家有个交代,不然断了人家上千年的香火……”
真人:“???”
所以他挨打是因为夏油杰这男的发这一些传宗接代的癫——这他妈这人还不是给自己传宗接代?
夏油杰的眼皮蓦地跳了一下。
“干嘛?”家入硝子眼睛斜着去看夏油杰:“你敢说你没想过?你这么东亚的男人——”
“硝子!”夏油杰当机立断地一巴掌拍到真人身上,有自主意识的咒灵还停留在传宗接代的冲击,脸上还残余着茫然,身体霎时间却已经扭曲变形,最后团成一颗深色的咒灵玉,被夏油杰握到手里。
他们俩多年未见,上次打招呼,家入硝子手里拿着柄手术刀,冲着那具熟悉得不得了的尸体比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那尸体好熟悉,熟悉到她总觉得她出门一趟,这尸体就会老老实实坐起来冲她微笑,道歉说这是场悟策划的恶作剧。
满屋的血迹和扭曲尸体,才被治好的小孩躺在地上昏迷,站着的两人,一人干干净净地靠在天光里面,是济世渡人的医生,另一个人端端正正地立在黑暗里面,是千夫所指的恶鬼。
一个人不该赴这场约,另一个人也不该打那通电话。
家入硝子叼着烟,靠着敞开的门摸兜,想翻出打火机点烟,摸半天也没摸到,就镇定地抽手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指尖却有点发抖。
“——嚓。”
特别轻的一声,一朵小小的火苗凑到香烟尾巴上,将它点燃了,细雾盘旋着上升,家入硝子抬头望过去,夏油杰袖袍宽大,笑意盈盈地关掉打火机放回兜里,抱住自己的手臂站着那,头发比过去长了好多好多。
夏油杰没有抽烟的习惯。
高专那会所有人都觉得夏油杰私底下烟酒都来,叛逃之后怎么也得给自己纹个满背,家入硝子后面给夏油杰做过尸检,才得知这人的好习惯数十年如一日,眼下随身带打火机的原因还是十年前那一个,在同学忘带打火机时给她点烟。
家入硝子眼眶发热,闷不做声地弹开烟盒,把烟盒里最后一根烟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