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安勿躁,等张管事出去安排了,他才低声道:“表妹南下是为了探望伯父,做场法事,外人看了便能体会表妹的孝心,若良医与法事都治不好伯父的病,只能说天意如此,表妹已经尽力了。”
他站在她身边,目光温和,一切都是为了她着想。
虞宁初被怒气激起的冲动便慢慢消散了。
张管事忙完请高僧做法事的事,又来伺候二人了,道:“姑娘与郡王远道而来,还没用晌午饭吧?我已叫厨房赶紧做几道好菜去了,只是还需要点功夫,姑娘、郡王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片刻?”
虞宁初想到这一路的暑气,迫不及待要沐浴更衣,便与宋池告别,带着杏花回了她的院子。
张管事最近一直都安排下人替她打扫房间,从院子到房间里面都很干净,只是太久没住过人了,显得冷冷清清。
虞宁初洗了澡,去了一身的燥气,靠在藤椅上,杏花坐在后面,轻轻地帮她绞干长发。
“姑娘,老爷病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杏花替主子发愁。
这个问题,虞宁初已经想了一路了,只不过路上不知道虞尚是生是死,所以各种可能她都想了一遍。
宋池的纠缠,也促使虞宁初设想了几种与他有关的应对之策。
与宋池有过那么多的亲密之举,虞宁初是不好意思再嫁给别人了,嫁了,藏着秘密她愧疚难受,如果哪天事情暴露,夫家可能会有的反应更是让人头疼。
留给她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嫁给宋池,要么谁都不嫁。
世道如此,姑娘总是要嫁人的,到了年纪却不嫁,外人定要质疑这姑娘本身是不是有问题。虞宁初不想背负那样的流言蜚语,而且她还有关心她的舅舅舅母表哥表妹,亲人们肯定不想她孤独终老,能嫁宋池这个郡王爷,怎么也不失为一门好婚。
虞尚的病,恰好为虞宁初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
她会带虞尚回京,对外就说要照顾生病的父亲、幼弟幼妹,婚事耽误两三年也没什么。三年后,如果宋池来提亲,她就嫁了,宋池不来,她便一辈子不嫁,传出去外人只会说她孝顺,挑不出其他错。
收拾好妆容,虞宁初带着杏花去了正院。
宋池还没过来,虞宁初让张管事再细细给她讲一遍虞尚落水的经过,此事想来颇有疑点,虞尚自私自利,做什么都会先保证自己的利益,这么一个人,去巡视河堤也会与水面保持距离,为何会落水?
张管事叹道:“今年开春,老爷官升一品,知府大人就把巡视河堤这件事交给了老爷。老爷新上任,自然想要做好差事,从四月开始便早出晚归了,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岸边,督促各县做好迎接夏汛的准备。出事那日的前一晚,老爷好像做了噩梦,早上出门时神情就不太对,后来听小厮说,老爷巡查堤坝时,突然捂着头喊头疼,旁人去扶他他还不让,挣扎间一脚踩滑,栽了下去。”
“有人说老爷心神疲惫被暑气所侵,中暑了,也有人说,老爷是被梦魇到了,所以,所以醒了后才会疑神疑鬼。”
而那个害虞尚落水发疯的鬼,自然是虞尚的第一任夫人沈氏了。
虞宁初不信鬼神之说,便断定虞尚新官上任急于表现,忙昏头中暑了。
“父亲病了,少爷、二姑娘可还好?”虞宁初转而问起继母陈氏所生的双胞胎兄妹来。
张管事道:“有乳母照看少爷、二姑娘,暂且都还好。”
他心里想,那对儿兄妹俩也可怜,去年因为三夫人的一番话,老爷休了陈氏,两个孩子没了娘。老爷也不是个喜欢管教孩子的,心情好了就问问孩子们的功课,心情不好连着几日都不去见孩子,导致兄妹俩也不敢哭闹,唯恐老爷也将他们赶出去。
虞宁初就是没娘的孩子,能猜到兄妹俩的处境。
她也不想管,可惜她要带走虞尚,只能将兄妹俩也带上,好在她不缺银子,无论虞尚还是兄妹俩,都可以交给下人伺候,不必她亲力亲为。
“叫他们过来吧,以后我们一起用饭。”虞宁初以长姐的口吻吩咐道。
张管事偷偷瞧了一眼这位大姑娘,心中暗暗吃惊。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大姑娘以前就像虞家的一棵草,无人问津,她自己也没什么主意,这才去京城住了一年,再回来已经有了当家嫡女的风范。
他去请了双胞胎兄妹过来。
兄妹俩都刚刚只有六岁,去年还很调皮娇气,此时一个比一个拘束,忐忑地看着许久不见的长姐。
哥哥叫虞扬,长得很像虞尚,眉清目秀。妹妹叫虞菱,杏眼桃腮,更像陈氏。
不过,毕竟年纪太小,还不懂大人们之间的恩怨,兄妹俩的眼睛都很清澈,黑白分明。
“父亲病了,姐姐要带他去京城看病,你们要跟姐姐搬到京城吗?”虞宁初想先探探两个孩子的态度。
虞扬:“京城能治好父亲吗?”
虞宁初:“不知道,总要试试。”
虞菱:“要坐大船去吗?”
虞宁初笑了笑:“是啊,要坐一个月呢。”
宋池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姐弟三人的对话。
他意外地看向虞宁初:“你带他们去京城,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