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吗?像鸡啊牛啊羊啊,不都是会自己找食的吗?猪不是吃猪草吗?听说山里就有,上山去割又不要钱。”
卖鸡蛋的农人笑道:“怎么可能哟,光吃猪草,猪怎么可能长得肥,要吃好的才长肉啊!”
“真不容易。”安夏感叹道。
回去后,安夏看着陆雪拿出一个小碗,倒了碗底一点油,再摸出一把小刷子,像做手工活似的,仔仔细细往鸡蛋壳上刷油,再把鸡蛋大头朝上,放在一只垫着谷壳的广口瓶里。
“这是干嘛?”
“鸡蛋不容易坏。”陆雪又拿起一个鸡蛋,慢慢刷油。
“你还会这个啊?”
“一个人过日子,不会怎么办。”
陆雪说起自己也是从遥远的村子里考到大学,才摆脱了祖辈的宿命。
“我们村还有一个女孩子,本来也有机会上大学,不过她喜欢上的一个男孩子考到本市的大学,她的分不够,又不想跟男孩子分隔两地,所以高中毕业也跟着过来了,哦对了,好像她刚进了你们九厂,当临时工。”
安夏听得无语,一个能上大学的姑娘,为了爱情跑来当临时工,真是……
她问陆雪:“你有没有被他们的爱情感动?”
“不感动,我不理解她的行为。她明明是一个很上进很要强的女孩子。以前在村里一起上学的时候,她还总说要上大学,报效祖国呢。”?
“她叫什么?”安夏十分好奇。
“刘桂花。”
好熟悉的名字,安夏细想又想不起来,打算等回厂里再打听打听。
回厂之后,安夏把这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太忙了,几个地方的事都要她拍板做主,妈妈抱怨她比厂长还忙,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你也要好好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别把青春都耽误了,你现在都没时间认识同龄的男青年,你还怎么谈恋爱,怎么结婚啊?趁年轻生孩子,恢复的也快,妈还有力气帮你带一带……”
“妈~哎,妈~看到你,我想起来一件事~”安夏笑嘻嘻地拉着妈妈。
“你们不是到月底才忙一阵嘛。平时,有没有空,代个账呀?”
妈妈问道:“你们厂的账?不是本来就由我们代做吗?”
“不是,还有一个,是我朋友的文具厂,私营的,工资高。”
妈妈就这样,从一个国企混日子等退休的富贵闲人,为明光文具厂代账。
在明光拿的工资,比九厂发的还多。
她大惑不解:“现在卖文具都这么赚的吗?”
“不是所有文具都赚,是特定的才受欢迎。”
妈妈恍然大悟:“哦……我看你那个老板朋友,叫孙志的,他好像挺有主意,但是又不够坚定,这样怎么能把厂子搞好啊。你看陈厂长,整天笑眯眯的,做事情的时候从来都不那样。”
“你看,我要是找他当对象,怎么样?”安夏笑着问。
妈妈嫌弃地摇头:“不太行。陈勇跟龚伟呢?你对他俩就没一点意思?陈勇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他没进一步的表示?”
“我看他更喜欢龚伟。”
“胡说八道!”
“他们天天一起打篮球,一起去食堂,一起去见家长,你说呢?”
催婚的故事,在妈妈专心给明光文具厂代账之后,就很少再说起。
妈妈终于也学起了电脑。
刚开始的时候,十根手指都不像长在自己手上,只会“一指禅”神功。
安夏慢慢教,然后通过打字游戏,让她迅速提高了速度。
以前妈妈天天抱怨安夏回家也坐在电脑前面不动,现在轮到她自己了。
不代账的时候,她也在打游戏。
问,就是在练打字。
不过通过种种迹象,安夏觉得妈妈单纯是想当第一名。
哦~这该死的胜负欲。
九月一日前两周开始,文具的销量再创新高。
那个原本专门接投诉电话的女助理,现在天天接订货电话接到根本停不下来。
孙志亲自在厂里督战,安夏偶尔去一趟,发现此人原本软软的文人气质已经荡然无存,质量和数量的双重压力,让他再也没法温吞。
开学之后又过了十七天。
第二十四届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在汉城正式开幕。
所有售卖奥运相关产品的商家厂家都欢欣鼓舞。
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失利,让全民的情绪陷入低潮。
百货公司崭新的运动服就那么搁在那里,除了有几个意外弄破运动裤的中小学生被家长领过来买新裤子之外,始终冷冷清清。
就连卖运动服的营业员自己都说:“看着就心烦。这次输得也太难看了。”
曾经分布散落在生产、流通各个环节的面料和运动服,就像约好了似的,瞬间扎堆。
滞销的消息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服装厂和纺织厂。
龚书记很快便打听到其他几个竞争对手所在厂的损失情况。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的时候,笑得眉毛都飞起来了。
九厂是几个大厂中唯一逃过一劫的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