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加深了,见月却没有入睡的打算。
只是和衣坐在榻榻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日轮刀的刀柄。
桃山上的的居所还是那种极为老式的建筑,移门上糊着的宣纸有些年头了,在岁月的侵蚀下微微泛黄。
月光从这泛黄的宣纸中穿过,像是纵横了时光,染上了极为古韵的一抹昏黄。
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洒在地上的月光,逐渐从西斜渐渐转正,外头的月,也已上中天,正是夜最深的时候。
“笃笃。”
有人叩响了她的房门。
四遭寂静无声,这敲门声便显得越发清晰明显。
见月的面上却全无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今晚会有人造访似的,坦然自若喊道:
“门没关,进来吧。”
门外的人似乎微微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将门移开一道小缝,小心探了进来。
见月嗤笑一声,很是看不惯对方这副样子,
“要进来就赶紧的,这般作态给谁看。”
黑色的和服率先映入眼帘,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露出颈间的勾玉,青色的系绳紧贴着雪白的脖颈,很像是见月第一世时风靡一时的choker。
因为角度的问题,月光倾洒在他的半张脸上,忽明忽灭,天青色的眼睛和白皙肌肤上的勾玉相互呼应,格外引人注目。
狯岳的外表其实并不差,那头黑发毛毛躁躁,散乱在耳边,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见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颇感奇异。
小伙子看起来人模狗样,还挺时尚,怎么做人的道德底线就这么低呢?
晚间用饭时,虽然对方一直没敢抬头看她,见月却还是找到了机会,用念线将一张小纸条偷偷藏到了狯岳的身上,约他于月上中天时相见。
虽然不打算搞死他了,可对方曾经想要引鬼来杀她,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更何况他下半年便要参加藤袭山考核了,见月可不想鬼杀队里出这么一个道德品行败坏之人,有些事,还是早点解决了比较好。
贪生怕死之人,上辈子她在流星街见多了,比狯岳更没有下限之人,也都比比皆是。
对付这种人,见月总结出了一套极为有效的恐吓流程。
只要让对方认为自己就是最可怕最强大之人,践踏他的尊严,打碎他的人格,重组他的三观,将他的生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就不怕对方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啦~
当然,上辈子那套方法太过血腥残暴,耗时还长,这一次见月只打算浅浅吓唬他一下,埋个念线当定时炸弹算了。
狯岳久久没有等到见月的问话,心下忐忑,鼓起勇气看向她,她依旧是方才那副姿势,只是周身气势却沉淀了下来,那双星子般的眼睛漆黑宛若深渊,令人不敢直视。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遍体生寒,他却觉得一阵恍然。
从对方刀下逃脱,已经有将近十年了吧。
这十年里,无论他是露宿在街头,以盗窃度日,还是混迹于乡野,同野狗抢食,每当他合上眼睛,这双眼睛就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一开始,他会惊惧恐慌的无法入睡,彻夜不眠,只有在白天才能浅眠一会儿。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习惯了这种无处不在的注视。
像是野狗被铁锁捆缚,一开始,它哀嚎,挣扎,将利齿爪牙磨得鲜血淋漓,却无济于事;渐渐的,野狗习惯了锁链的存在,习惯了它无时无刻不压抑着自己的身心,慢慢将其视作了生活。
狯岳本以为他已经对这种目光麻木了,可当竹之内见月重新出现在他眼前,以这种姿态看着他的时候。
他才恍然,不是他麻木了,而是记忆褪色,他逐渐忘却了。
若他们此生再不相遇,他本可以慢慢摆脱这种病态的扭曲情感,至少将其隐藏下来,伪装成正常人。只可惜这世上大多事,都逃不开注定二字。
狯岳觉得手脚冷的像是冰块,心脏却在一团岩浆里跳动。
他止不住地颤栗,月光下大片雪白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青色的勾玉也像是受不了主人的动静,颤颤巍巍,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在颈间。触电般的酥麻感沿着尾椎骨向上轻抚,最终在大脑皮层绽放出瑰丽难言的火花来。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腿一软,摔在了榻榻米上。
为了掩饰住自己羞耻的反应,狯岳呜咽一声,拱起腰,半趴在地上,将头深深埋进双臂之间。
年岁不大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纪,纤弱的脊背在单薄的衣物下清晰可见,因剧烈地喘息而上下浮动着。
一双穿着雪白绫袜的小脚停在了他的面前。
见月将五指插入狯岳那一头蓬松的短发里,暗啧一声,果然是像小狗一样的头发,不太顺,但胜在厚实,毛茸茸的。
下一秒,她攥住头发,毫不留情往上一拽。
狯岳被强迫着扬起头,脖颈间的勾玉沿着喉结上下滚动,他的眼神略失焦地盯着面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漂亮的过分的脸蛋勾起一抹恣意的邪笑来,见月恶劣得又将他的脑袋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