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一刀在黑死牟眼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眼神一晃,恍惚中那从天而降的身影与另一个影子相重叠,同样的天赋异禀,同样的年少聪慧。
“兄长的愿望,是要变成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从未开过口的弟弟第一次说话了。
“那么,我就成为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好了。”①
骗子!虚伪!恶心!
无法抑制的愤怒与厌恶转瞬间席卷了黑死牟,面对着刀刃,他不躲不避,直直地抬起头,露出了脆弱的咽喉。
看着一反常态,气势暴涨的黑死牟,见月心下一惊,心中警铃不断作响。
然而为时已晚,武士刀径直砍向了他的脖子。
“咔擦。”
刀刃,碎了。
见月心下大骇,顾不得再去思索这人的脖子到底有多硬,潜意识已经在疯狂地催促她,快跑!快跑!
下意识地想转身跑路,然而还是比不过黑死牟的速度。
一双大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掐上了见月的腰,并把她狠狠地拽了下来,尚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后脑“咣”的一下撞在地面,见月只感觉头晕眼花,入目所见天地颠倒,斗转星移。
随即,一只手掐上了她纤细的脖子,力道之大,像是想把她脑袋直接拧下来似的。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玩不起是吧!
哦对,他不是人,玛德畜生!
生死攸关之际,这是见月的第一想法。
接着便绞尽脑汁地猜想她又哪里惹着对方了,一副她抢了他老婆的苦命样。
一瞬间的失态后,黑死牟其实就已经恢复了神志。
毕竟那个人早已死去数百余年,活下来的,是他黑死牟。
冷冷地看着手底下不断挣扎的见月,眼见她就要晕过去了,才施施然松开禁锢着她的手。
“咳咳咳。”重新获得空气的见月止不住的咳嗽,脸色涨红,眼角还泛着生理性的泪花。
悄悄将袖管内的针筒放回去,竹之内见月内心世界的小人已经气的挠墙了。
算你放手放的快!
要不然这只高浓度的紫藤花毒素现在就在你的脑子里了。
她恨恨的想,刚刚她还想假装晕过去放松黑死牟的警惕,然后趁机给他来一针。没想到对方的狂犬病还是间歇性的,没等她下手就自我痊愈了。
这支毒可是她这两年,从悲鸣屿行冥寄给她的所有紫藤花里,提取的唯一一支毒素了。
没错,是紫藤花,不是紫藤花香料。
也不知道悲鸣屿行冥从哪里来的门路,能搞到新鲜的紫藤花,还大方的给她寄了一堆。
可惜她写信去问的时候,对方只说无可奉告。
见月还曾经想拿这些花去种,可惜不知道是这种植物太过娇贵,还是需要什么与众不同的种植条件,一直没有成功。
兜兜转转,只能利用现有的所有紫藤花浓缩成这一支药剂。
防的就是黑死牟这狗忽然发疯!
冷眼瞧着竹之内见月平复好呼吸,逐渐恢复正常,黑死牟忽然开口了,
“你想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
尚且还在气头上,冷不丁听到问话的见月脑子还没转过来,嘴里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想成为能打死你的武士。”
刚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完了,今天不会真是她的死期了吧。
黑死牟脸一黑,却很快缓和了下来,破天荒的嗤笑一声,“那你努力吧。”
果然很不一样啊,完全和缘一南辕北辙的性格。
轻飘飘地这么想着,黑死牟抱着刀,重新向着山林走去,心情罕见的不错,“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我有事不会再来,要努力变强啊,否则会被杀掉哦。”
说,说出来了!
见月石化了。
虽然依旧搞不懂对方为什么会来教她剑道和呼吸法,她也心知肚明对方有着一言不合就杀了她的能力,但是关于“她不变强就宰了她”这件事,不应该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黑话吗!
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她真的好吗?!
欺负她没能力跑吗?!
想到这,她不禁悲从中来。
再看看已经四分五裂,死无全尸的武士刀,见月遭不住了,对着武士刀嚎啕大哭,“老婆啊!”
————————————————
世上不缺视刀剑如生命的人,见月虽然自问做不到“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但也勉强够得上把刀剑当做老婆的门槛。
此时此刻,她死老婆了。
痛心地将这柄曾让她散尽家财,又助她连斩恶鬼的碎刀用木盒装好,见月挖了一个小土坑,准备为其立个刀冢。
她甚至还特意扎了一个小小的花圈,挂上一对挽联,上书“哭音相随野鹤飞,芳留百代笑九泉”。
月黑夜风高,荒山野地里。
一披头散发(刚刚被掐着的时候散了)的姑娘,在一个小小的土堆前抽抽噎噎,喃喃低语,场面格外渗人。
——————————————————
见月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