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峰脚步飞快, 身形略有些踉跄,跌跌撞撞走出好一段才停下来,扶着树干喘气。他转身回望远到已然看不见的屋舍, 神色间透出几分挣扎。三枚铜钱在掌心隐隐发烫,拳头的力道握紧握紧再握紧, 铜钱边缘硌着皮肤逐渐生出痛感。
他借助这份痛感提醒自己,告诫自己,不能乱,不能中袁天罡的计。死劫在前, 袁天罡所说半个字都不可信。这是袁天罡对他发出的挑战。他只需躲过了死劫, 便能顺手将死劫还给袁天罡。他们之中必定只能存活一人。
吴峰几次深呼吸,努力将动荡的情绪平复下来。他磨搓着手中的铜钱暗自思索。袁天罡布下的死劫会应验在哪里?眼角余辉不自觉扫向右后方不远处的树后。虽然没有看到, 但他清楚那里一定有人。
在长安,他的身边从不缺钉子。以往出门还会注意遮掩,必要时还要用些障眼法迷惑对方, 今日却未有。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死劫非是能随意设置, 需得借用天时地利与人和。袁天罡能借用的人是谁?
李渊?李世民?李建成?或是李元吉?
李唐皇室皆有可能。
那么何人最不可能与他牵扯,为他所用?何处最安全?
吴峰眼珠转动,不过片刻,已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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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 甘露殿。
李渊一边翻看着调查资料, 一边听着钱九陇的奏报。
“自从在太史局诸人车轮战比试之下仍旧稳占上风,又展示诸多戏法, 被人误认有神通后,吴峰在京中风头无两, 时有达官贵人上门请其出手, 或是测吉凶, 或是算前程,或是看风水,样样都有;宴会请帖更是纷至沓来,多不胜数。
“吴峰对这些邀约的态度不冷不淡,非是每个帖子都接,但偶尔也会挑两家前往。所选的都是大型宴会场所,赴宴的人不少,身份非富即贵。除朝堂官员,还有皇室宗亲。”
李渊会意:“也有尹家?”
“是。尹家主动请托吴峰两次,宴请一次。这三次是摆在最明面上的。除此之外便是这些宴会场所,因同处一室,两者也有过短暂的会面和交谈。并且,有两次宴席,太子与齐王也在场。”
钱九陇将头埋低了些,单纯平铺直叙,只说事实,不添油加醋,不迂回婉转,不加揣测,更不携带任何私人观感。
李渊手指翻页,果然在后面看到了李建成与李元吉的出席情况。
这类聚会,人员众多,济济一堂。举办者都是有身份的人,甚至还是皇室,因此李建成与李元吉给几分面子出席完全在情理之中,属实正常,并不突兀。
只是……
李渊压下心头思绪:“接着说。”
“是。还查到土豆出事前两天,齐王与吴峰几乎前后脚出现在同一家食肆。一个在天字一号包厢,一个在天字四号包厢,中间隔了两间房。但未曾查到两人是否会面。
“似这样的情况尹家也有。譬如同一天去往同一场所。虽然彼此未曾见面,但或是你走我来,或是你来我走。有同时存在于同一地点的时候,也有彼此错开的时候。但便是错开,中间相隔的时间也不长。”
李渊微顿,眼睛眯起。
别看表面未曾见面,但是不是真的没见面谁知道呢?譬如包厢是否有暗格,是否有后门等。即便当真未曾见面没有交集,可若是前脚走的人将东西藏在某处,后脚来的人便可根据指引将之取走,既能消息互通,又不惹人眼,倒也便利。
“我们盯了吴峰这么久,发现他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平日里不论发生什么事,神色都较为平淡,从未见其有明显情绪起伏。但今日他在屋内忽然传出大笑,没多久便匆匆出门。”
李渊转头:“屋内?当时除他还有谁在?”
“他的弟子小梁。小梁留在府中,并未随他外出。”
李渊蹙眉:“他去了哪,做什么,跟着了吗?”
“有两人跟去,尚未归来,但看他们留下的印记,该是出了城。”
话音刚落,便见内侍急匆匆入内,身后跟着一人,钱九陇认得,那是他的副将,也是调查监视吴峰的主要负责人。
但见其面色铁青,神色冷沉,直接跪拜请罪:“圣人,跟踪吴峰的两个探子全死了,吴峰不知所踪。”
李渊钱九陇尽皆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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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最后留下的印记显示他们去了城外,可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的尸体并非在城外发现,而是在城内,还是坊间一家生意不错的糕点铺。
李渊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绕过铺面前厅来到后舍,便见屋中摆放着两具尸体。长安府的官差与仵作都已到场,正在验尸与勘探现场。
长安令上前见礼,然后开始禀报:“不论店前还是店后,几乎没有什么打斗痕迹,两个死者都是被一刀毙命。”
李渊蹙眉:“附近都是邻里,甚至左右皆为商铺,来往行人也不算少,没人听到动静?”
“已经问过了。没有。”
李渊面色又沉了一分。
几乎无打斗痕迹,邻里未听闻异常声响,一刀毙命。
这代表什么?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