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端阳节至。
李承乾的挂面终于端上桌。
他兴致勃勃介绍:“这是普通面条,可以做汤面,口感比较柔软,容易煮烂,很适合小孩老人。这是碱水面条,口感更劲道,没那么容易煮烂,做拌面或者凉面更佳。我让常阿荣都做了一些,你们快尝尝。”
见他献宝似的,李世民忍不住道:“不就是面食吗?又不是没吃过。你风风火火大张旗鼓忙活七八天,我还当是什么惊世之物呢。一个面也值当你如此兴师动众?”
李承乾气急,伸手将他跟前的面碗收走:“你嫌东西不好你别吃。”
又是这样,不过随口一说,就发脾气。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李世民头疼,暗叹,都是李渊给惯得。
长孙氏出面调停:“好了,吃饭呢,你们父子俩这是做什么?”
李世民转头“告状”:“你瞅瞅他这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长孙氏挑眉看着李世民,莞尔不语,神色微妙。
偏偏李承乾还贱兮兮道:“反正不随阿娘,阿娘脾气可好了。我是你跟阿娘生的,不随阿娘肯定就是随了你。所以你要是觉得我脾气不好,不能怪我,只能怪你自己脾气不好。略略略。”
李泰李丽质就是两个跟屁虫,纷纷举手:“对!阿娘脾气可好了,肯定是阿耶脾气不好。略略略。”
李世民:……他能怎么说?把锅甩给观音婢?那必然是不行的。所以,自己造的锅自己背吧。
长孙氏压下三个孩子:“好好吃饭。”
又将面碗重新端回李世民跟前:“面食二哥常吃,但承乾这回做的新式挂面,二哥还没尝过呢,不如先尝尝再来评判?”
观音婢的面子他肯定要给,况且他也不是真嫌弃承乾做的东西。于是李世民借坡下驴,端碗吃面。汤面尝过后又尝拌面与凉面,口感如李承乾所言,一个软烂,一个劲道,与寻常现做的面条相比,差别不大。
也就是这个差别不大,让李世民更疑惑。以承乾的性子,费这么大功夫就做俩跟原来面条差不多,可有可无的东西?
长孙氏轻笑:“不如我们听听承乾怎么说。”
李承乾点头:“对!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某些人啊,什么都不知道就来空口评判,无耻至极。”
李世民:……你干脆直接说这个某些人是我得了。
“阿娘,你知道挂面是怎么做的吗?”
挂面制作过程中,长孙氏与李世民前去观望过好几回,尤其是见到满院子挂面晾晒的情景时,两人还调侃过:“怪不得承乾总说是挂面,原来是挂着晾晒的面啊。”
因此对于是如何做的,大致有所了解,但瞧见李承乾亮闪闪的眼睛,长孙氏仍旧很给面子地问:“怎么做的?”
李承乾将制作挂面的过程娓娓道来,然后说:“寻常每回吃面都得揉面团拉面,很麻烦的。有了挂面之后,直接抽一把放水里煮熟就行,多方便啊。而且以往揉的面条存放不了多久,挂面不一样。放一年都可以。”
李世民讶异:“放一年?”
“对。阿耶不信可以试试。”
李世民沉思起来。
李承乾继续:“挂面不只在家可以吃,出门在外也可以。买一捆随身带着,若遇意外没赶上入城,或是其他情况要在野外过夜,随便拿个容器烧火将水煮沸,把挂面往里头一放,捞出来加点酱,岂不比啃冷硬的馒头饼子要强?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李世民眸光一闪,这么说来,行军打仗也合适。尤其是在大军疾行赶路的时候,煮面用不了多久,很快就能出锅,还是热食,吃了能暖和身子。
长孙氏问道:“这么看来,挂面确实不错。你可是想教给银月村或杨家村?”
李承乾摇头:“他们有西红柿,还会做豆皮腐竹,有祥表哥开拓的行商胡商的线路,已经不缺衣食了。我想仍旧拜托家庆表哥,让他去寻访其他有需要的人,教给他们。
“天下百姓这么多,穷苦的肯定不在少数。这几个村子教豆皮腐竹,那几个村子教挂面。这样彼此都有一技之长,又不会争抢生意,更不用担心人人都做,市面上同一种东西太多,卖不完亏在手里。”
长孙氏点头:“想法很好,但若想要天下穷苦百姓都能有一技之长,你这点豆皮腐竹与挂面可不够。”
李承乾丝毫不气馁,信心百倍:“我以后会做出来更多的!”
长孙氏莞尔,慈爱地抚摸着李承乾的头:“阿娘相信你。”
次日,李承乾果然叫来长孙家庆一通吩咐,才休息几天的长孙家庆又忙起来。有上次的经验,这回李承乾没有完全当甩手掌柜,偶尔找机会和长孙家庆一起跑跑,倒也看了不少人生百态。
怪不得梦里书上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①。
他看到瘸腿的鳏夫,看到父母早逝的幼儿,看到寄人篱下的孤女,看到被迫行乞的老者,看到……诸如此类很多很多。他们的家庭境遇更不相同,却有着相同的窘迫穷困,相同的孑然一身,相同的无处可依。
他们都是如同“三娃”一般的存在,光是一个长安城便已如此,李承乾无法想象整个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