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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看着嘚瑟的李承乾,又望望笑意温和的长孙氏,心中升起疑惑。义母聪慧,既然知道在长安试种胡椒,会想不到要去别处吗?正如李承乾同他说的西红柿。义母既已想到将豆皮千张制作之法传授于民,怎会对西红柿没有安排?
想到李承乾说去别处试种胡椒时义母欣慰却并不觉得惊讶的神色,裴行俭恍然大悟。义母可能全都想到了,甚至计划好了,却没有宣之于口,而是从旁引导,拐着弯地让李承乾自己发现。
这是怎样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啊。
裴行俭低下头,思绪万千。若是他父母还在,会这般待他吗?
李承乾大大咧咧,已经在展望未来胡椒遍地的情景了。长孙氏却敏锐地察觉到裴行俭的失落,状似无意起身,一手牵过裴行俭,一手牵过李泰,随口吩咐李承乾:“带好妹妹,我们去外头逛逛,消消食。”
李承乾立马将李丽质拉过来,护在左右:“好!”
大手牵着小手,长孙氏的掌心柔软而温暖,裴行俭逐渐展颜。他的生母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有义母。义母待他仿若亲生。他不是孤苦无依,他也有人疼的。老天待他不薄呢。
郊外空气清新,田间不时有蛙声传来。
李丽质吓了一跳,抱紧了李承乾:“那是什么,呱呱呱的。”
庄头宋威轻笑:“那是田蛙,也叫田鸡。这季节田里多着呢,小娘子若是害怕,可以走这边来,莫往那头去。”
李丽质不高兴了:“谁害怕了?我才不怕呢,我就要跟阿兄在一起。”
可死死抱住李承乾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
李承乾笑着说:“你这样,我都走不动了。别怕,你把它们当成一盘菜就成。我们晚上吃的鸡,你怕吗?”
“不怕。”李丽质摇头,眼露狐疑,“田鸡跟我们今天吃的鸡一样?能吃?”
“能的。”
梦里那么多蛙类菜谱,表姐还带他去乡下玩,跟村里孩子一起在田里抓了不少来煮呢。想到那个味道,李承乾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都是桌上任她选择的菜,那确实没什么大不了,李丽质瞬间不怕了,放开李承乾,蹲在田边问:“那我们能抓几只回去吃吗?”
这么一说,李承乾脑子里闪过无数菜谱:爆炒牛蛙,剁椒牛蛙,水煮牛蛙,咖喱牛蛙……
他咽了咽口水,立时心动:“抓!现在就抓!”
握拳。虽然没有牛蛙,田蛙也可。辣椒没有长成,儿童版干锅蛙也行啊。再不济还有蛙粥,鱼鳖烧蛙呢。中华美食千千万,一种食材百种做法,怕什么!
李承乾撸起袖子就要开干。众人一脸懵逼,完全没反应过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还是长孙氏及时按住他:“天黑了,小心摔着。抓蛙这种事交给下头人去办就好。”
宋威适时开口:“小郎君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保管让你明儿就能吃上。”
一再保证,终于把李承乾给劝住了。
有这么个插曲,长孙氏也不逛了,打道回府,洗漱过后便吩咐人铺床睡觉。
这处庄子从前在李建成手上虽一直用着,但其本人及家眷从未住过。李承乾接手后,长孙氏命人做过一番清点休整。可供主人家小住的房屋是有的,却不如宏义宫舒适便利。
也就一个晚上,长孙氏也不想劳师动众弄得太麻烦,便自己带着李丽质住一间屋子,让李承乾裴行俭李泰三人住一间屋子。
李承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屏风那头的裴行俭听了大半夜窸窸窣窣地声音,终于忍不住坐起来问:“你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认床。”
裴行俭还能不了解他,直接戳破:“你确定不是因为惦记着看西瓜开花?”
李承乾嘻嘻笑着,没有反驳。既然被揭穿,干脆不掩饰了,他开始撺掇裴行俭:“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外面等开花?”
“现在是深夜。醉冬说花开在清晨。还早。”
李承乾不跟他废话:“你就说你想不想看,期不期待。我们现在去等着,还能看日出呢。”
小孩子都有好奇心,裴行俭再是早熟,再是老成,也不过五岁的孩子,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心痒痒了。
李承乾当机立断:“我们悄悄出去。”
二人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就被人拽住了衣角,回头一看,正是李泰。
李承乾讶异:“你怎么也没睡?”
裴行俭无语:“你翻来覆去,还时不时唉声叹气,谁睡得着啊。”
李泰哀怨控诉:“你们看日出,看开花,不带我!”
李承乾怕他太大声,把伺候的婢子给招来,赶紧将人按住:“带你带你,别叫。”
三人偷摸开门,刚跨出去,小心翼翼把门关上,转头就发现抱春。随后庄头宋威也来了。
李承乾无语:“你们都不睡的吗?”
抱春笑而不语。小郎君睡觉不喜人守在旁边,命令她们去隔壁厢房,可她们做婢子的哪能安心睡死,自是警醒着的。
宋威被调来此处,早得过李世民长孙氏的吩咐,平日里对庄子上下就抓得紧。如今主子们到来,只会更紧。这不,一有动静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