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徽州的臭桂鱼也没有这样恶臭难闻!
李睿紧锁着眉心,虽然也觉得这味道腥臭刺鼻,但却没有像管家和小厮那样失态。
毕竟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就连腐烂的尸.体都见过不少……
尸.体?
李睿蓦然一惊。
应峥一直保持着每日一封信往回传递消息,飞鸽穿书从秦州到金陵也就约摸四、五日的时间,可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收到书信。
也就说明,在六日前,应峥就再没有往回传过信。
一旁的管家被这味熏得不停干呕,气急败坏。
这个秦州藩台大张旗鼓又神秘兮兮送来的东西竟然如此不堪,光是味道都让人受不了,只怕是保存不当,已经腐坏了,他正要挥手让小厮把此物赶紧扔出去,李睿却忽然站了起来。
“把盒子打开!”
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显然已经坏得不能吃的东西,楚王还要瞧?
“可是……”他犹豫道,心里很不愿意。
李睿怒喝一声:“本王让你打开!”
管家吓得一个哆嗦,险些腿软直接摔倒在地上,趔趄几步,朝着小厮挥手,急忙道:“快、快打开。”
自己也顾不上这作呕的气味,跑过去帮忙一起快点打开盒子。
“呕——”
盒子一掀开,管家这下是真的没忍住,扭头就吐了出来。
小厮顿时腿软如泥,一下瘫倒在地上,惊恐万分道:“头、头、头……”
李睿大步走上前,往盒子里一看。
应峥血迹斑斑的脑袋正孤零零地搁在里面,乌糟腥秽,惨不忍睹。
额头上的青.筋不断跳动,李睿将牙咬得紧紧的,整张脸既愤怒又扭曲,几乎盒子里的应峥一般狰狞无二。
管家趴在地上,直不起身,呕得面无人色。
李睿扭身走回到桌子边,一把抓起刚刚随手扔到边上的信,刺啦一下撕开封口,只见里面还夹着一封信,上面熟悉的字迹让他瞬间又瞋目切齿,眦裂发指。
李策的字嚣张地像是在寒风里狂舞的树杈,恨不得戳烂他的心肝肺。
他先撕开李策的信,只见上面只写了一行字——‘犯我者,必诛。’
既冷漠又无情,好似自己还是那朝野侧目、说一不二的东宫储君!
他把李策的信狠狠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又去看那季藩台的信。
可怜弱小的季大人迫于‘太子’淫威,声泪俱下地写下了这封信。
言明自己是被迫为虎作伥,才送来人头‘恐吓’楚王殿下的。
说到‘太子’殿下的属官以势压人,他不得不从,当真是委屈又无力。
洋洋洒洒、笔酣墨饱就写满了两页纸,道出一些他不知情的事。
李策竟在秦州以太子之名行事?!
李睿又惊又怒。
这怎么可能?
他派人一直盯着明淳帝那边的动静,也没见着他与李策之间还有什么联络,再加上现在金陵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近月来朝臣都对他更加敬重,就连太子一派的大臣也频频有向他示好之意,在朝会上对他提出的策略见解更是一边倒的支持拥戴。
父皇也对他和颜悦色,还时常召他入宫下棋、散步。
这可是从前只有李策才有的待遇!
更何况昨日张阁老还当着他的面向明淳帝提起早日立储一事,当时明淳帝还特意问了他的意思。
他本以为这是父皇在暗示他,自是高兴不已。
可李策断不会无缘无故亮出太子的身份,他怎敢如此行事?
就连他,明明离着储君之位也只有一步之遥,都不敢出位僭言、行僭妄之事。
除非……
如此多的反常让李睿越想越惊。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等着掐住他的脖颈,将他生生扼死。
不对劲!不对劲!
一定有不对劲,一定有他忽视掉的地方!
是父皇,父皇还没有放弃李策,他还宠信着李策,甚至在他离开金陵前,就在那一天的夜晚,曾经许诺过他什么,他那时候的怀疑没有错!
李睿的面孔瞬间变得铁青,嘴角抽搐不止,手指用力捏着信纸,不住地颤。
很快他唇角又挂上了冷笑。
既是如此,父皇的心思如此难料,他就少不得要主动为自己争取了。
他怒极反笑,一张脸诡异到了极点,坐在太师椅上,阴恻恻地问:
“李策究竟何时回来?”
管家脸色苍白,魂都好似飘离了身体,两眼无神地道:“……好似、好似还没那么快。”
李睿咬牙切齿,心里的怒火无处宣.泄,只恨恨道:“他到底还在秦州磨蹭什么!”
*
秦州。
夏树苍翠,骄阳似火。
行人都躲着烈阳,晨出而作,日升而歇。
正是响午时分,路上行人寥寥,只有十几辆满载着草粮的马车缓缓行来。
那是齐州供应虎贲营的粮草车队。
明威将军对粮草向来十分重视,若无要事,都会亲率着小支队伍,提前过来盯着,就怕枝节横生,到口的粮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