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敬云也没了画画的心思,而留下笔迹的人估计也没真想要他画,只是为了把他引到灌木丛处,发现这东西罢了。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谁。
如果自己能找到对方,所有的真相,就全都能揭开了吧。
夏敬云又感觉能量重新回到了摇摇欲坠的身体,既然如此,也许家里还有更多线索,等待他去发现。
秦暮今晚有应酬,等到他醉醺醺地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他打开家门,客厅的灯黑着,秦暮按下开关,过了足有半分钟,才听到夏敬云从二楼画室下来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秦暮突然想到了温肃柠,以前无论自己多晚回来,客厅的灯永远会为他亮着。
那个温软懦弱的少年就算睡了,听到声音也会立刻来到门边,迎接他回来。
“回来了。”夏敬云终于过来了,他从秦暮手上接过脱下来的衣服,挂在衣帽架上,“喝这么多吗?”
“和投资人吃饭,敬了对方好几轮酒。”秦暮的脑袋和胃里都不是特别舒服,他嗓子都有点哑,现在面对恋人的语言关心,竟然生出股能不能别让我在说话了的烦躁。
往常温肃柠会二话不说,立刻懂事地给他煮醒酒汤。
秦暮对搀扶他的夏敬云道:“能给我煮点醒酒汤吗?不喝的话我明早准会头痛。”
“好。”夏敬云问,“想喝什么样的?”
秦暮也不知道温肃柠平时煮的配方,只能道:“口味稍微酸一点的。”
夏敬云去煮醒酒汤了,秦暮仰在沙发上,抬手搭在额头上,心中控制欲和支配欲在酒精的催化下,愈演愈烈。
但剩余的理智告诉秦暮,他绝对不能发泄出来,夏敬云不是温肃柠,他是知名艺术家,画作和雕塑都有不少买家,家室在z市也很好。
温肃柠会因为钱,忍受他的所有举动,但夏敬云不会。
秦暮深呼吸着,努力压制住血管中流淌的冲动。
那是他从未对夏敬云展露过的,真正的秦暮。
过了许久,他听到脚步声靠近,夏敬云坐在他身边,轻声道:“醒酒汤好了。”
他将玻璃碗递给秦暮:“尝尝看,是不是你习惯的味道。”
秦暮撑身坐起来,他端碗尝了一口,没有温肃柠煮得好喝。
但他还是点头,深情地望着夏敬云,低声道:“是,很不错。”
夏敬云微微笑了下,放在秦暮视线死角处的手不自觉收紧。
醒酒汤是他按照网上搜到的方子煮的,有很多种不同的配方,夏敬云专门选了个口味酸甜的。
他刚刚问秦暮,是不是他“习惯”的味道,而非“喜欢”的味道。
秦暮下意识就做出了回答,并未察觉到问题有什么不对劲。
可能是他没注意,也可能是他以为自己说错了。
但无论如何,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再彻底拔除。
夏敬云安静地看着秦暮喝完醒酒汤,给他递了张纸,起身去刷碗。
在夏敬云回来时,秦暮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敬云……”男人的呢喃回荡在安静的客厅,他醉得眼神迷离,敞开的领口中露出锁骨和胸膛,隐约可见两人昨夜亲昵时留下的痕迹。
要是之前,夏敬云绝对会顺着秦暮的心思,刚确定关系时的热恋期,又有谁会拒绝请求亲密的恋人呢?
但今天不同。
夏敬云满脑子还都是那些字迹和从灌木里找到的物件。
虽然理智上勉强接受,但他需要一些时间,稍微平复心情。
“快去休息吧。”夏敬云将秦暮搀扶起来,柔声道,“工作了一整天还应酬了,早点睡会比较好。”
秦暮没想到自己会被夏敬云拒绝。
虽然对方始终都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但秦暮内心深处,还是生出股被忤逆的不悦。
温肃柠从来就不会拒绝他。
除了最后那几天,因为吃醋实在不听话之外,温肃柠简直是百依百顺,无论他做什么再过分的事情,永远都是眸中含泪,咬唇强忍着。
既然夏敬云不愿意,秦暮也无法强求,他冷而闷地嗯了声,在夏敬云的照顾下洗漱,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夏敬云确定秦暮躺好,轻声道:“我的稿子还剩一点才能画完,我去弄一下,很快就回来。”
“好。”
夏敬云掩上卧室房门,上楼去到画室。
其实傍晚他就已经把所有作品都处理好了,稿子也交给了编辑,方才那样说,只不过想试探秦暮,外加自己静静。
夏敬云忍不住回想,曾经的秦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用画笔记录下校园时期秦暮的姿态,却无法复现秦暮的性格,只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夏敬云慢慢感觉出,现在的秦暮,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好像不太一样了。
他当然知道人是会变的,六年过去,大家肯定有所成长,夏敬云很乐于探索并接受恋人和过去的不同之处。
只是秦暮的变化,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夏敬云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却看到了二楼露台上的身影。
是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