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闻音”低沉而醇厚的男声缠上耳畔,像是一把柔软的小刷子,轻快地蹭了蹭闻音的耳垂。
闻音却面色不变, 眼瞳里看不出任何和故人重逢的快意。
“久等了。”她说,“我还以为你会像在蒙德的时候一样,狼狈地清扫痕迹,然后奋力奔逃呢。”
这话说的难听, 只是闻音语气平平, 听不出什么嘲讽的意味。
但足够令博士心生怒意了, 闻音想。
虽然博士脸上并没有怒色。
他对于五百年前会令自己愤怒的话毫无反应, 目光只停留在闻音的脸上细细描绘,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在思量什么。
见状, 闻音眼尾稍勾,心底一丝暗潮飞快地涌动。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一直不在蒙德,你就算提前得到消息,也抓不到我的。”博士声音且温且柔, 听起来像是谆谆劝告。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闻音已经走进实验室,穿过一片精密的仪器和装在玻璃缸中的试验品, 来到了博士眼前。
她目光并不在那些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留下的肢体残害或者苍白人型中停留,只是状若轻忽实则审慎地落在博士的身上,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切片呢?博士大人就没有留一星半点的切片在其他的工厂里?”
闻音已经来到博士眼前站定了, 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两米。
她目光如有实质地揉过对方的全身, 着重在他的双手间停留了一下。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 近到闻音反手就能将刀刃送到博士的胸口中。
这又是个很安全的距离, 安全到博士看不清闻音眼底的情绪, 也分辨不出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他忽地低笑起来,笑声像是上流社会的舞会里流淌的弦乐,低沉而温雅。
“消息很灵通,歌者大人。”他说,“你这样关注我,倒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
这话其实说错了。
闻音这些年没怎么关注过博士的踪迹,只是在新任女皇登位,邪眼再次大规模在愚人众士兵中流通之后,她才稍微对博士上了心。
毕竟过去那些年,她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把注意力放在身上的深渊力量上,很多时候其实无暇他顾,剩下的精力也大多放在愚人众和七国中的布局上。
“你既然知道我制造了很多切片,那他们的下场——哦,看你的样子是不知道呢。”博士沉吟几秒,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闻音的表情。
闻音确实不知道,甚至在这之前,闻音已经做好了博士有十几个切片的准备。
不过是难清理一点而已,算不得什么烦恼。
但是现在,听到博士的用词——“下场”,闻音就差不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如果博士没有说谎的话。
而他不会撒谎,哪怕是出于某些高高在上的骄傲。
闻音向来不信任对方的人品,但是对于博士的性格倒是有十分的把握。
于是博士又轻轻微笑起来。
“你看,我们就是有这样的默契,你已经明白了我想说什么了,对么。”
“我没留下任何的切片,虽然实验的最初不过是为了从更多的时间视角来观测世界——但当我发现他们的存在无甚趣味,也不会带给我任何惊喜之后,我很快就厌倦了。”
他深红色的眼瞳落在闻音的身上,眼睛里慢慢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他轻声重复道:“五百年前一别,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你知道的,再没有人可以带给我那样的惊喜了。”
闻音依旧抱着肩膀,好像不曾明白他的意思。
实验室外,剧烈的爆炸声一连串的响起,鹿野院平藏很显然超额完成了任务,即便以闻音的眼光也都算得上漂亮,这些年愚人众的最高长官当惯了,闻音居然有点想要挖墙脚的想法。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
风元素传来讯息,鹿野院平藏已经安全离开了,只留下满工厂的狼藉和实验室中一些侥幸活命,慢慢睁开眼睛的实验体。
他们之中还有人活着,而且已经接受过部分实验,力量也有了脱胎换骨般的进步,这时候正在对他们恨之入骨的实验员发起攻击。
只不过,这些事情都跟闻音无关。
该离开的人已经安全离开,该聊的天也已经聊完,闻音也淡了想要继续交谈的心思,轻甩衣袖,刀刃便滚落掌心。
博士轻眨了一下眼睛,眼中仍带着笑意。
“可真叫人难过——这么多年没见,竟也没令你对我产生更多的兴趣。”
下一刻他飒然出手,右手轻松地架在身侧,拦住斜腰展来的长刀,夹着长钉的手指没有半分挪移,白皙而纤细,明明透着常年在地下不见天日的脆弱,从中透出的力量感却叫人心惊。
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水平,他根本没有在闻音手下活下来的机会。
闻音一刀未中,借力挑飞刀身,刀刃直指博士手中的长钉,同时毫不迟疑,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骤然浮现在博士的身后,倘若有人从旁观测这场战斗,甚至都捕捉不到闻音瞬间消失在空气中的身影。
只一个呼吸的时间,闻音已然挑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