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落葵醒来的时候,视线所及是陌生的房间,软枕纱帐,都不是他们在郊外那栋宅子的模样。
她意识回笼,猛地摸向肚子,那里已经不复之前的隆起。
为人母亲的本能使然,她猛地坐起来准备下地,可动作太大牵动下半身,顿时感觉一阵撕裂的疼痛。
此时有人悄然进来,脚步声很轻,若不是簪环撞击之声,几乎感觉不到来人。
钱落葵心下一惊,警惕地抬眼看去,便见一个极有风韵的中年美妇端着药碗进来,见她醒来,随即开口道。
“你刚生产完,孩子胎位不太正,而且比较胖大,所以下体有些撕裂,这几日怕是不良于行。”她将药碗放在桌上,继而笑着又补充道,“不过孩子很健康,是个大胖小子。”
钱落葵猛地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手哆嗦地抚摸向腹部,眼泪径直滴落在手上。
“要抱来给你瞧瞧吗?”那人声音听上去很轻快,似乎是个快说快笑的性子。
钱落葵本来闭着眼睛,闻言猛地睁开,眼光充满了狐疑。
“你是谁?这里是哪儿?”她顿了顿,“能不能告知,我夫君如何了?”
“我叫骊娘,是这燕玺楼的老板娘。”骊娘微微笑着,故意不去理会她后面那句问话,“这些日子,你怕是都要住在这里了,至少等到月子之后,方能离开。”
钱落葵静静看着骊娘,眼底有复杂之色不断变幻,骊娘避重就轻,对谢朗只字不提,莫非他已经……
也是,他意图对当朝长公主不敬,要知道谢文茵可是太后的掌中珠,又跟皇后交好,想也知道,谢朗很难有活路,再加上他之前弑君杀父……
思及至此,就要翻身下地,但一阵晕眩袭来,顿时有头重脚轻之感,这让钱落葵愈发心慌。
“我夫君到底怎么了,夫人不妨据实以告。”
骊娘急忙伸手拦住她。
“不是我不肯据实以告,实在是不大清楚。人不在我这里,若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你就知道了。”骊娘见她脸色不佳,便轻声道,“你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好生养着吧,自己身子强壮了,才能奶儿子啊。”
这话听上去很中肯。
钱落葵很想再问什么,但确实头晕得厉害,她知道是产后脱力导致,想撑着口气继续追问,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骊娘把那碗药递到她手里。
“这是产后安神的药,喝点好好休息吧。”
钱落葵被她灌了半碗药,抓住骊娘的手慢慢地松开,眼睛也随之闭上,很快又睡过去了。
骊娘见状,叫人进来守着,低声吩咐。
“我要进宫一趟,你照应着点,她若是醒了,别让她离开这间屋子便是。”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是她想见孩子,就抱来给她瞧瞧,但千万看好,免得她一时心窄,伤了孩子。”
***
司寇一路带着谢文茵从郊外回来,为了掩人耳目,他特意选择了脚程较慢但私密性更好的马车。
最后一抹阳光斜斜洒下,透过车帘,落在谢文茵微颤的肩头上,她抖得厉害,半张脸埋在司寇臂弯中。
这药份量不轻,谢文茵又没有丝毫内力可以抵御,眼下发作起来,着实难熬。
两人虽然是夫妻,但也断没有在马车上就行周公之礼的,所以谢文茵只能死死咬着唇瓣,靠这一点疼痛缓过锥心蚀骨的片刻。
血色在她唇上蔓延,刺痛了司寇的眼,他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忽然很后悔刚刚那一刀没有再刺深一点。
他伸手,将已经松散的外袍给裹得更紧一些。
感受到碰触,谢文茵顿时一僵,抬起水波潋滟的眸子看着他,司寇拿着衣袍的手指一滞,心里涌上酸软。
愈发觉得谢朗该死!
他若无其事地开口,试图分散谢文茵的注意力。
“再等一会儿,很快就能进城了,你瞧这附近景色不错,转年开春带你来踏青。”
衣袍罩在谢文茵肩上,严丝合缝遮住她胸前被撕烂的襦裙。
那袍子上有他日常喜欢的松香味道,多少安抚了她躁动的情绪。
刚刚最凶险的时候都没有哭,可此时此刻裹着司云麓的外袍,却不知为何鼻头有些发酸。
“你相信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大楚虽然民风开放,但还是很注重名节的,像这样被人掳走,换做寻常人家,完全可以被婆家当成休妻的理由。
谢文茵知道司家明理,但姑娘家家遇到这种事情,很难不惊慌失措。
尤其刚刚衣裙被撕破的瞬间,她脑中真的一闪而过以死明志的念头,至少不应该让司云麓因为这件事蒙羞。
“你说,我自然是信的。”司寇将人带衣服整个揽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道,“没有看好你,是我的错。出事之后没能立刻救回你,也是我的错,既然错都在我,你何必自责?”
谢文茵想再说些什么,司寇猝不及防吻上来。
他的唇瓣带着微微凉意,瞬间堵住谢文茵灼热的呼吸,两人脑中都有一瞬的空白。
这一吻并不长,司云麓不是个放纵的人,尤其外面就是车夫,他不替自己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