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夫妻俩最终也没有商讨出一个答案,只得暂时搁置,因为宫里很快又有新消息传来。
经过一阵子的休整,启献帝已经可以勉强撑着起身,于是命人将内阁大臣议政通过的折子拿来,批阅后再发回各部,逐一处理。
速度虽然较之以往慢了些,但总算平息了前朝的种种非议。
只是别的奏折还好说,只是静王和舒贵妃弑君一案始终悬而未决。
御史台那边有人开始接连递折子,催启献帝早日决断,启献帝那点精神原本就是靠药撑着,这下子愈发生气。
“告诉他们,谁若是再多嘴,就自己决定好了,别再问朕。
说着颤巍巍把奏折扫得满地都是,周总管连忙一本一本捡起来,劝道。
“言官责任就在此,皇上也不能怪他们,眼下别说是御史台,就连坊间也开始有些声音,议论……”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妥,于是闭了嘴。
周总管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成了精,怎么还会玩欲言又止这一套?
启献帝心知肚明,沉下脸道。
“有话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周总管小心翼翼把奏折都码回原位,压低声音道。
“这到底是弑君大罪,迟迟压着不审,坊间难免会有些传言。”但见启献帝脸色不好,又不着痕迹地找补,“百姓总是习惯人云亦云,但皇上还是不该给他们这种猜测的机会。”
启献帝沉默下来,他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
舒贵妃和静王都是他从来没提防过的人,被亲信捅了一刀的滋味不好受。起初他是没回过神来,及至后来身体慢慢好转一些了,他倒想好好提神这母子俩,好问个究竟。
静王说是因为他处事不公,那他为什么不想想,舒贵妃身份再贵重,终究是个妾,妾室之子怎么能继承皇位呢!
启献帝不断在心底说服自己,可宁王那日临走时的话在他脑中萦绕不去。
万一,万一,万一朗儿真的不是他亲生子,那这一切就都是个笑话了。
逼死太子,逼反静王,最后为了个冒牌货,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他想到这里,只觉浑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胸口一撞一撞地疼,只得强迫自己冷静。
派出去的暗卫还没有回来,他要把人的身世查个水落石出,再来处罚静王。
可理智是这么想,但胸口却越来越疼,启献帝心中又怒又怕,大声呼喊起来。
“快!传宁王妃进宫!”
***
圣旨送到宁王府的时候,宁王本不欲让人进宫去的,太医院那么多人都是白拿俸禄不干活的吗?
但陆夭算了算时日,若启献帝真的是中风,那么从静王逼宫那日到现在,身体应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前世她的悲剧虽然根本上是太子夫妇造成的,但启献帝的纵容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事态发展的速度,所以她也很想看看,被亲生儿子背叛的启献帝,最后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
拗不过她的坚持,宁王亲自把人送到启献帝所在的正殿。
“你去太后宫里坐坐吧,不然就去瞧瞧允王,他这几日应该不大好过。”陆夭给宁王安排着,“实在不济,你去跟虎将军玩会儿,它年岁大了,也挺寂寞的。”
宁王见她越说越离谱,伸手替她整了整衣服,开口道。
“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周围我都留了龙鳞卫驻守,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可以。”之前出过纰漏,所以宁王不敢托大,“你那些药都放好了吗?给你留一把匕首?要不我还是陪你进去吧?”
陆夭哭笑不得,进个宫而已,被他搞得好像要去什么刀山火海,启献帝目前怕是连站起来都费劲。
“一炷香时间我要没出来,你就进去找我,这样可以了吧?”
宁王点点头,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陆夭无奈,只得由着他去。
她刚踏入寝殿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略略分辨一下,觉得这药混合了好几种不同的方子,不由得微微蹙眉。
周总管素来最擅察言观色,见状以为她怀孕不喜这味道,连忙递上块干净帕子,压低低声道。
“这两日太医开的方子有些勤,药味道大了些,王妃怀孕禁不起香饼子香球子的味儿,也不敢熏香。老奴这就让人把窗户都打开,通通风。”
说是通风,其实也是避嫌,毕竟外面还有个虎视眈眈不放心的宁王。
陆夭进了寝殿内里,启献帝正倚在榻上,面色看上去不大好,但兀自强撑着,她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皇上特地传召,不知有何吩咐。”
启献帝眼睛里布满血丝,吃力地指指不远处的凳子。
“坐吧。”
陆夭从善如流坐下,随即又嗅到一股子参汤味儿。
参汤本是补气强身的,可启献帝眼下体虚内弱,肝火又盛,虚不受补,这时候喝参汤无疑是适得其反。
“老三是不是在外头守着?他倒是不嫌累。”启献帝费力地转头看了看外面,轻笑了下,“你跟朕说句实话,我这病还能拖多久?”
医者父母心,换成旁人,这时候陆夭大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