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尚武,从开国高祖皇帝开始就是马背打天下。而受此影响,王孙贵族平日都喜欢骑射,虽然后世已经不再需要征战,但除了宁王这样自幼弓马娴熟的,其余皇子多少也有所涉猎。
静王就是其中之一。
他从小跑马练箭,手下功夫着实不弱,平日又有专门的武师陪着演习,手底下功夫从没撂下过。
此时此刻郊外围场里,他正在练习射箭,校场里分散着立了十个靶子,他独自一人自东向西策马,于马背上拉弓,一圈下来,十中五六。
静王心下微微得意,马背上骑射都能有这样的准头,若是定点瞄准,几乎就有十成十了。
从小到大,皇室里骑射最好的除了宁王,就要数他,这些年除了北疆一战,宁王几乎没什么机会操练,如今射箭功夫怕是未必及得上他了。
眼下谢朗带走了都城大部分守卫,皇宫正是守备空虚的时候,若是这会儿杀他个出其不意,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兵行险着,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只要控制住皇帝,让他立下传位诏书,宁王就算不服也没用了。
届时坊间任何人起兵都是谋逆,不用他动手,宋家和天下
正统之师都会群起而攻之。
这条计越想越靠谱,静王不由得微微笑起来。
前世宁王和太子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便是他,不过这是兵行险招,所以不能贸然行事,得有完全把握的时候再动手。
思及至此,静王不动声色笑笑,很满意自己的缜密。
这一世太子换成谢朗,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忍辱负重到最后,皇位依然是他的。
***
夜色如墨,宫门上挂了昏黄的瓜灯,宫里深处由远及近走出个人来,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样子。
静王踩着宵禁从外面赶回来,脚下未免有些急促,瞥见那人影的时候,对方已经很近了。
他仔细辨认了下,发现是当朝国师,看来的那个方向,应该是启献帝的寝宫。
静王眼神微闪,心下诧异,都已经到宵禁了,父皇为何会突然召见国师,难不成是有什么和皇位有关的事情不成?
他自重生之后,对神鬼之事敬畏有加。这位国师能从一介布衣平步青云,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听说就是他进言,说谢朗身带邪祟,这才让启献帝把人送到隆福寺,所以方有了后来当众苟合的丢人事儿。
退
一步讲,就算国师只是沽名钓誉之徒,但就冲他之前所做种种,歪打正着无疑是帮了自己,这么来看,倒不是不可以拉拢到麾下为己所用。
想到这里,静王暂时压下内心揣测,快步上前,客客气气地跟国师打了个招呼。
“国师深夜进宫为父皇分忧,辛苦了。”
原本以为那道人至少要停下来寒暄几句,没想到对方只是微微颔首,脚步未停,径直往角门走去,这倒颇出乎静王意料。
他三步两步追上去,挡在对方前面。
“国师留步,本王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国师大人。”
道人被迫驻足,看着大有“你不说我不让你走”架势的静王,淡然开口。
“王爷有话直说。”
静王但见他神情漠然,眼中不见丝毫好奇与探究,愈发好奇。
“方外之人都不该是拜高踩低之辈,国师对本王爱理不理,是嫌本王在后宫失势吗?”
那国师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表情依然淡漠,仿佛静王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并不足以让他心起波澜。
“静王眼中,贫道眼中众生平等。”他再度看一眼静王,这次眼里有了些许欲言又止的迟疑,“之所以对王
爷避而远之,实在是不想惹上祸端。”
若放在平日,静王定然以为这是一派胡言,但眼下他心中正在筹划谋反大事,闻言不觉有些被触动心事。
“本王平日忙于俗务,一直想跟国师大人好好讨教命数。如今既然提到了,还请指点一二,也好叫本王提前准备,避开祸端。”
他语气温和谦逊,没有半点皇子的骄矜,毕竟有谢朗的例子在前,知道这位国师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人物。
“王爷不日之内有灭顶之灾,怕不是人力可以逆转的。”国师微微喟叹一句,“相逢即是有缘,贫道多嘴劝您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唯一的破解之道就是快刀斩乱麻,越快越好,再耽搁,就会错过最佳时机,言尽于此,告辞。”
话音刚落,他甩动宽大袍袖,不带走一片落叶便走了。
静王闻言登时大惊失色,道士的话正中心事,难不成这是让他抓紧时间造反吗?
待到反应过来,那道士已经走远了。
***
宁王府这一晚晚膳不但有莲藕排骨和莲子汤,甚至还有荷叶酥饼。
下午做了许多,陆夭叫人给谢文茵和五小姐都送去,想了想,又
给城阳王府也送了一份。
就在此时,王管家悄悄进来,对陆夭打眼色,示意事情已经办妥。
宁王一见,立刻拧起眉头。
“你是不是又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陆夭亲手给他盛了碗银耳莲子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