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在一旁看见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恨不得把两人推一起。偏生又不能真这么做,最后只得上去解围。
“上元,还不快给徐小姐道歉,你撞到人家了。”
陆上元万万没想到,眼前这看上去反应有点慢的姑娘,竟然是徐阁老家的嫡孙女,那不是都城有名的贵女吗,怎么看着不大像呢?
当朝姓徐的官员仅此一家,虽然知道对方是保皇派,但祸不及子女,姐姐既然能把人请到府上,说明小姑娘应该没有掺和进去。
况且作为男子也应该大度,他索性大大方方开口。
“刚刚冲撞徐小姐,属实是不好意思。”
陆夭笑容可掬地看向徐采薇,俨然是慈母眼神。
“这是舍弟,平时原没有这么毛毛躁躁,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你别见怪。”
徐采薇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摆摆手。
“是我没看路,跟陆公子没关系。”
陆上元此前几乎从没跟小姑娘打过交道,登时有些脸红,他别开头,冲陆夭道。
“长姐招呼客人吧,我去前院找姐夫。”
说毕,没等陆夭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去找谢知蕴,人就已经往前院而去了。
徐采薇见人走远,这才吐了吐舌头,模样露出几分顽皮。
“吓死我了,刚刚真是好丢人啊。”
因为自己前世是个很沉闷的人,所以陆夭对性格开朗活泼的小姑娘颇有好感,此时非但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觉得她这个性子,跟少年老成的弟弟倒是能凑一对。
孙嬷嬷这些日子已经将陆夭的性子摸透了,见她露出熟悉的眼神,立刻会意。
她谎称要去送东西,告辞先走了,其实是怕当着自己的面,徐采薇不好意思,故意将空间留给她和陆夭。
陆夭带着徐采薇,一路分花拂柳,闲话家常就到了后院。
她将给谢浣儿的礼单呈上去,又忍不住道了句谢。
“今日多谢宁王妃解围。”
陆夭佯装不知,故作惊讶。
“是刚刚舍弟冲撞你的事情吗?本来就是他的不是。”
大概是陆夭的表情过于真挚,徐采薇一时半刻也判断不出来她是避重就轻,还是真不知情。
“我说的不是这个。”徐采薇想到出门之前祖父的欲言又止,有些话不知道怎么地,就脱口而出了,“皇长子妃也给我下了帖子,正不知如何推脱的节骨眼,王妃也送了帖子来。”
说着,她抬眼看向陆夭,眼神带了点祈求的意味,随即给陆夭行了个大礼。
“救人救到底,我虽比不得七公主金枝玉叶,但也是父母娇养着长大的,实在不想嫁入宫做侧妃。”她咬了咬下唇,“还望王妃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出手相助一二。”
陆夭内心闪过一瞬间讶然,随即隐隐觉得钱落葵送帖子的时候怕是露了什么马脚,被徐阁老猜透了,所以徐采薇才会急着找救命稻草。
她起初懒得做滥好人,但刚刚那一幕让她改变了想法。
徐采薇出身名门,性子也不错,做陆家的正头夫人也算绰绰有余,况且她弟弟那个性子,刚好需要有这么个人来平衡一下。
思及至此,她也不迂回,直接开口道。
“徐家在政局上,跟宁王府是站在对立面的,就算我有心出手,令祖父怕是也不愿意接受吧?”陆夭转过身,慢慢往园子里走,“你做得了徐阁老的主吗?”
徐采薇咬紧下唇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院子里四下无人,甬道两边种着各式各样的竹子。风吹过来沙沙作响,愈发衬得二人之间那寂静颇显尴尬。
行至回廊,陆夭状极无意又开口。
“我娘家那边是旧时都城的房子结构,三阔的房子,带两个耳屋,我住东厢,屋前是紫藤,每逢这个时节,一簇簇垂下来随风摇曳,漂亮极了。”
徐采薇不知道她突然说这段话是何用意,但还是顺着话茬儿道。
“我在徐府也住东厢,我嫌原来的房子偏窄,干脆打通成了敞间,左边书案右边画案,屋角放卷轴的青花瓷缸足有一人合抱粗。不管用不用得上,总要充一充门面唬人。”徐采薇自我调侃着,“琴棋书画,先把东西摆出来。”
陆夭心里暗暗点头,是个八面玲珑的孩子。
“闺中惬意,求的不过是出嫁也能一如既往自由。”陆夭轻轻转了半个圈,眼神在宁王府的建筑上滑过,“徐小姐是打定主意不进宫了吗?”
徐采薇一怔,倒是没料到她问得这么直白。
此时夕阳余晖遍洒,给宁王府的院墙都镶了圈金边,宁王妃逆光站在那里,气质安宁,让人心里也不自觉跟着静了下来。
东宫那间透着阴霾的宫殿不其然出现在脑海里,若是后半生都要长居于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眼神随即坚定下来。
“我不进宫。”
***
嬷嬷空手而归是在钱落葵意料之中的,徐采薇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府中祖父又是阁老出身,怎么可能随便被她一纸帖子带走呢?
更何况二人非但没有交集,之前甚至还因为选妃有了两分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