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坐在屋檐下,正一针一线慢慢绣孩子的小包被。
原本娘家帮忙准备了百子被,但她想亲力亲为做点什么,再加上得知是双胎,于是准备自己动手再绣一床。
这也于平凡日子中添了活计,孙嬷嬷送信进来的时候,她手中那并蒂莲刚刚有了雏形。
原原本本听了一遍汇报之后,陆夭没说话,先朝窗外望了眼,从春到夏,似乎只一眨眼的功夫。
树上原本稀稀落落的翠叶,慢慢开始繁盛起来,远处时断时续的蝉鸣传入耳畔,连带着一起还有荷花的清香。
湖里那些菱角还有些日子怕是就能吃了吧。
孙嬷嬷见她有些出神,于是小心翼翼道。
“人直接找到陆府去了,那边太太递了话过来,问这事儿要怎么办?”她顿了顿,“咱们怎么回复呢?”
陆夭勾了勾唇角,微微颔首。
“薛家二小姐若是说起来,不论容貌家世,倒是门不错的亲事,可惜她之前被堂姐陷害,跟小厮衣冠不整在一室,还被我撞见。这若是想进我陆府做正妻,自然差了些。”她抬眼看向孙嬷嬷,“给大理寺那边递个信儿,告诉上元,这件事让他拿主意吧。若是愿意先安置个妾,应下也不是不可以。”
孙嬷嬷强忍住笑。
薛二夫人若是听说这番话,怕是要气得吐血。
“那柳嫂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人我都留下了,自然不怕她作妖。”陆夭想了想,“过几日就把人从小厨房调回来吧,这么些日子,她经管我的饮食,若是想下手,早就下了。”
孙嬷嬷颇以为然,正要让人去给大理寺送信,就听陆夭又道。
“跟柳嫂子通个气,薛家那边若是再有动静,让她将计就计。敢行骗到我娘家头上,自然得付出点代价。”
孙嬷嬷一一应下。
宁王回来时,见她拿着绣活儿在床边出神,有心调侃她,于是轻笑道。
“果真是要做人母亲的,进门两年,没见你摸过几回针线。这些日子倒是日日缝补,把小半辈子的女红都做了。”说着坐在她旁边,“我那桃花荷包戴了几年,都旧了,什么时候换一个给我?”
陆夭闻言倒笑了,敢情是来争宠的,她放下手中活计,伸手把旁边放碎布的笸箩递过去。
“你挑吧,挑好我给你做一个。”
宁王看着那一笸箩琳琅满目的碎布,登时有些无语。
“我堂堂一家之主,就不配用匹整布吗?”
陆夭横他一眼。
“谁家做荷包用整布?”说着在笸箩里挑拣一番,拈出一片鹅黄色的锦缎,“这是我新裁的那件褙子上剩的,你若不嫌弃,我放上安神香料,给你缝一个随身戴着。”
这种自然而然的亲密让人很熨帖,宁王自然不会说不行。
二人在这里闲话家常,宁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听闻东宫这几日叫了好几次太医,谢朗大抵还是不放心你,觉得走之前肯定是下了药。”
陆夭耸耸肩。
“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我也没办法。”说着瞄一眼宁王腰间的桃花图样,细细绣了起来。
“你就真那么放心让他回宫?”宁王颇有些不解,“我原本还打算让他昭告天下认错,再给你道歉的。”
“那不就是公然告诉你皇兄,人是你抓的吗?”陆夭挽了个线头,“我敢放他走,自然有敢放他走的理由。”
宁王看着她手里的动作,一时半刻有些没明白。
“是空城计吓唬他吗?”
陆夭放下针线,又去笸箩里拿了金线,回来时坐在宁王对面。
“你相信我真的一点手脚没动吗?”
宁王有些摸不准她这话什么意思。
陆夭冲他笑笑,倒了杯茶递过去,示意他喝一口,宁王虽不知陆小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依言抿了一口。
片刻之后,眩晕感涌上来,连忙用了七八分力才勉强稳住心神。
抬眼望去,陆夭正俏皮地对他眨眼。
“放心吧,对身体没影响,是补气的药粉,喝点茶就有了药引子。”她重新拿起针线,认认真真地绣起来,“有些药无色无味无感,哪怕入体也没有知觉,把脉都把不出来。”
钱落葵擅医,自然会替谢朗仔仔细细检查,她早就防着这一手,所以下药的时候花了点心思。
陆夭这番举动让宁王茅塞顿开,立刻换了个仰慕的眼神看向她。
“王妃果然机智,把人的心思都琢磨透了。”说完又觉戚戚然,“你刚刚什么时候下的手,我怎么一点都没知觉?”
陆夭耸耸肩。
“我放在你茶杯边缘了,你只顾着看我,压根没注意到。”
宁王面上一僵,美色误国,诚不欺我。
说话间,孙嬷嬷悄无声息进来,跟陆夭回报。
“陆夫人那边知会好了,也给大理寺舅爷那边送了信,他说他自有分寸,这种事不需长姐操心,让您安心养胎。”说毕意味深长看一眼宁王,“舅爷还说,这时候,您就该万事不操心才对。”
宁王登时有种被影射的感觉,刚想发作,就听陆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