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从大理寺回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特地跑了一趟东城去买蜜饯。
那家蜜饯总是排长队,薛夫人有心事,也没有注意那么多,结账时才发现身后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十分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少年买了不少酸味的杏干果脯,看样子家里应该是有孕妇。她心下一阵抽痛,若是茹儿仍在世,她也会有这么一日,亲自出来替怀孕的女儿买零嘴吧。
可怜她的茹儿,死后连个打幡儿的人都没有,黄泉路上,怕是要做孤魂野鬼了!
念头一闪而过,她没有过多停留,匆匆没入人潮当中。
殊不知,那少年在背后深深凝视她,眼中泛出深深的厌憎。
***
偏厅里卷起竹帘,挂了绡纱,春风吹面不寒,将这纱卷起层层涟漪,倒别有几分情调,只是这情调跟屋内气氛似乎格格不入。
“给舅爷再添些茶吧。”陆夭冲孙嬷嬷吩咐着,“我自打怀孕也不能沾茶水,那点子龙井放着也是浪费。”
孙嬷嬷依言而去,将空间留给姐弟俩。
陆夭拈起一颗杏脯放进嘴里,酸得直眯眼。
“长姐怎么还有心思喝茶呢?”陆上元难得有些着急,人家已经算计到她头上了。
陆夭灵巧地吐出果核,不答反问。
“你怎么会那么巧,撞破周绍和薛夫人密谋?”她眯起眼睛,“不是让你休沐吗?该不会你一直在偷偷监视周绍吧?”
陆上元一怔,不懂姐姐为什么这个节骨眼还在问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确实一直都在暗中注意周绍,尤其是得知薛家将薛夫人休回娘家之后。之前在收集当朝官员资料的时候,他知道周绍自幼跟薛夫人关系颇佳。虽然不知道二人会不会有什么计划,但这几日私下一直都有留意周绍的动向。
果不其然,让他发现了破绽,一路尾随薛夫人本想获得更多线索,结果发现她买了果脯就回周家了。
而周绍却还在大理寺当值,显而易见是要伺机下手。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陆上元不欲解释太多,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话说长姐的簪子,怎么会落到周氏手里?”
陆夭略一思忖,就猜到个大概,她出入薛家太多次,掉落个把饰品着实不算稀奇,薛夫人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当时收起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也是有的。
等下让孙嬷嬷查查记录便知道,那是哪一日带出去的了。
陆上元见她不语,面露担心。
“若是光凭簪子,能证明那是长姐所有吗?是不是那些首饰,坊间也能买到?”
陆夭微微摇头,她的衣着首饰,都是自家铺子定做的,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件,尤其是首饰,哪怕谢知蕴送她的,也都是世间无双的珍品,所以只要拿着簪子去查,很快就能查到东西是她的。
陆上元见她如此神情,也有些着急起来。
“那怎么办?不如我趁夜去牢里,把簪子再拿出来吧。”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对于周家姑侄来说,有一就有二,此计不成,难保不会有下次,自然还是一劳永逸解决为妙。
陆夭伸手将黄花梨嵌螺钿圆桌上的糕点盒子推过去。
“这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把这个带回去给陆夫人吃,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陆上元又是一怔,几乎要被陆夭的气定神闲搞疯了,都火烧眉毛了,她还有心思家长里短扯些有的没的。
陆夭见弟弟急得脸都红了,也觉有些好笑。
“你当姐姐是吃干饭的吗?那日我既然能放她从薛府回周家,就做好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准备,既然周御史已经明明白白站在王府的对立面了,就干脆趁这次连锅端了。”
陆上元何等聪慧,立刻听懂了弦外之音。
“长姐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陆夭此时却卖起了关子。
“晚点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