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赶到司寇府邸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谢文茵面无表情坐在床头,目光呆滞,眼睛已经哭肿了。
见陆夭进来,她似刚刚缓过神一样,急忙扑过去,死死抓住对方的手。
“三嫂,你快救救司云麓,太医说他不行了!”
人命关天,陆夭这会儿也顾不上安抚谢文茵的情绪,三步两步冲到司寇床前,伸手草草把了一把脉,先从荷包摸了颗凝血丹给人从嘴里塞了进去。
还好司寇牙关松动,尚能吞咽,那颗药应声被吞了下去。
陆夭微微放了点心。
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但见司寇面白如纸,呼吸微弱,胸前刀伤不轻,仅一息尚存,陆夭见状心里也颇惊讶。
司寇的身手跟谢知蕴不相上下,什么人竟然能伤他至此?
脑子里飞速想着,手底下也没停,她探指从荷包里掏出三根银针,径直刺入司寇三处大穴,待针放稳之后,伸手去拍打对方的脸,同时低声唤道。
“司大人,醒醒,知道我是谁吗?”
谢文茵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试图阻止,又怕耽误陆夭施救,急得出言提醒。
“三嫂,可他已经人事不知了啊。”
陆夭再次搭上司寇的手腕,经脉虽有些不稳,但只是气血阻滞,一时闭气,刚刚自己那三针下去,多少应该有些知觉。
除非……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凝神屏气看着床上的人。
这一刻,时间格外漫长,终于听见司寇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声。
“宁王妃。”
一旁宁王微微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也随之松开,就听陆夭又问道。
“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出事的吗?有没有看到动手的人?”
谢文茵有些急,也顾不得客气。
“三嫂,别问那些没用的了,先看伤吧,太医说他胸口那伤是致命伤。”
陆夭不敢苟同地摇头,司寇眼下的状况并非如此,致命伤势也并不在胸口,而是在头部。
她看向谢文茵,耐心解释道。
“司大人头部受创,我必须得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神志清醒。”
说毕,一边又换了根针,刺入司寇的神门穴。
但见床上的人断断续续回答道。
“紫云坊,红莲教,偷袭,有四个人……两个当场死了,尸体被带走……”
很好,意识清醒,条理清晰,不然她真怕日后琳琅要嫁个傻子。
“好,放心吧,后面的事情,王爷会安排。”
陆夭说毕,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张药方,交给一旁愁眉不展的老管家。
“按这个方子,去无忧居抓药,有两味药别家可能没有。”
老管家拿着方子,如获至宝地走了。
“把消息封锁,别让任何人外传。”她看着宁王,“给学士府也递个信儿,就说司大人出城查案,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刚刚已经派王管家去了。”宁王沉声接口。
好在事发时已近宵禁,所以无人目睹。
陆夭冲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又补充道。
“派人盘查近郊所有破庙,民房,他们带着尸体跑不远。”既然不惜代价把尸体带走,必然是怕留下什么破绽,所以走不远。”
宁王颔首。
“已经派人去了。”谢文茵在,他不好直接提及影卫,只得隐晦地给谢文茵吃定心丸,“在都城,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陆夭忍不住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他,谢知蕴从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更何况是这么面面俱到的管闲事。
他真的跟司寇是死对头吗?
宁王被陆夭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刚要说话,就见陆夭转头又替司云麓把了把脉。
随即转头安抚谢文茵。
“这脉虽险,却顺,等下我准备给他清创缝合,若是熬过今晚,应该就安全了。你去客房睡会儿吧,等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宫里知道你出来么,要不要派人去知会一声儿。”
陆夭也知道谢文茵必然不肯回宫,索性让她去客房休息会儿,可小姑娘却摇摇头。
“我守着他。”
陆夭见她眼神凄楚,表情愁苦,也不忍再劝,拍拍她的手,转头让人将外面候着的太医叫进来。
“桑皮线有吗?”
太医闻言一怔。
“王妃莫不是想实施缝合术?万万不可啊!”太医极力阻止,恨不得让陆夭登时打消这个念头,“司大人已是强弩之末,贸然施术怕是会加速衰亡!况且这缝合术要求极高,等闲人等怕是做不了……”
后面的话他没好说出口,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人家宁王妃背后有宁王撑腰,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最后很可能沦为替罪羊,所以不能不阻止啊!
陆夭眉头深深蹙起。
清创缝合术早在《诸病源候论》就有记载,当初虽然惊世骇俗,但确实对外伤有奇效,所以历朝历代的神医都有改进提高,甚至有医者能将五脏复位,继而缝合。及至大楚,已经可以用桑皮线缝合伤口了。
所谓桑皮线,即取桑树之根皮,去其表层,留取洁白柔软的内层,经锤制变成细线。这种线非但不易断折,且有促进伤口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