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没料到,那女人不是在危言耸听。
就在她用三角镖抵住对方大动脉的时候,那女人突然打了个响指。
片刻之后,有丝丝缕缕轻烟从头顶的天窗缝隙中渗进来,方才还冷入骨髓的狭小空间,渐渐变得潮热起来。
“你放火?”
陆夭立刻勘破了对方的用意,这是鱼死网破的做法,因为这样她也会暴露,而且很可能也要死在这里。
“我说过,宁王妃即便杀了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她一直不动如山的语调终于染上几分疯狂,“真可惜啊,看不到谢知蕴痛彻心扉的样子了。”
陆夭心头一动。
“你是皇后的人?”
她感觉自己手底下制住的人明显一顿,随即抬起头来,帷帽也随之落地,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来。
陆夭认出这张脸,是皇后身边的徐嬷嬷。
“王妃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放眼当今天下,敢直呼谢知蕴大名的人没有几个,除了他的对手。”
徐嬷嬷长舒一口浊气。
“到底是她的儿媳,眼光也一样毒辣。”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了陆夭半晌,“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本来是先太妃的宫女,就为了找谢知蕴复仇,才蛰伏在皇后宫里的。”
陆夭听她冷哼一声。
“谢知蕴生母死的早,没给我机会,她不是最疼爱这个小儿子么,那就早点送他们母子地下相见吧。”
说毕竟疯狂大笑起来,没一会儿,她唇角就流出了黑血。
陆夭一惊。
“你在牙里含了毒药?”
坊间死士在执行任务之前,通常都会在槽牙缝隙提前塞好毒药,一旦事败便服毒自尽,绝不会拖累主人。
陆夭视线下移,目光在她唇角的黑血上微微驻留。
这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神仙难救,说明她今日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徐嬷嬷眼里闪着得逞的光芒。
“老奴先走一步,去给你婆母报喜,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见到她的儿子儿媳了。”徐嬷嬷口中涌出更多鲜血,“这么大的火,就算看不到信物,谢知蕴应该也会知道你被困在了这里,王妃不妨看看,男人到底靠不靠得住吧。”
说完,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冰室里静寂无声,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外面火焰燃烧木料的噼啪声。
陆夭忍着内心恐惧,努力站起身,提着裙子跑上石阶,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打开压在天窗入口的石板。
然而被火烧过的石板既烫且重,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打不开。天窗缝隙漏进来更多烟味,不用想便知外头火势不小。
陆夭她心脏揪紧,不知谢知蕴大概要多久才能赶来,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必须自救。
她强迫自己冷静。
环顾四周,这间冰室着实不大,四面都是石板墙。陆夭记起前世曾听太后说过,先祖爷打下都城的时候,前朝余孽曾经借助密道逃出城去。
因为宫里运水车有限,不能时时往外运送垃圾废物。所以干脆修了暗道,以便部分排泄物直接通过暗道排出去。
储冰的地方也有类似暗道,就为了运冰的时候方便,但这间冰室不大,未必有暗道,只能碰碰运气。
陆夭快速跑到台阶下,挨面墙去摸,到处都是滚烫的,摸到最后才发现,有一面墙的墙底还是冰冷的,而且有丝丝缕缕冷气渗透进来。
陆夭一喜,循着冷气释放的源头去摸,果然摸到一块略凸起的青砖,用力一按,石墙轰隆打开,露出一条长长的通道,周围满是冰块。
陆夭眼睛一亮,急忙朝外面冲过去,却突然感到脚底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是酥麻。
她一个踉跄,下意识跪倒在了地上。
宁王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惶恐过。
原本他不想在启献帝面前那么锋芒毕露,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有家室的人,做事总要考虑些后果。
但得知陆夭失踪,很可能身陷囹圄之后,他就全顾不上了。
脑海里只剩下最本能的想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即刻起兵造反,也要把人救出来。
着火的地方距离皇宫正殿有段距离,他几乎是施展了全身解数将轻功发挥到极致。
着火的地方距离很远就能闻到酒的味道,足以见得放火的人并没有想留活口。
宁王脱下外袍,沉入湖水中浸湿,然后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火舌沿着木制门窗窜起,他能感到衣袍在火海热浪中鼓动。
陆夭跪在地上,才发现脚下有数根银针,自己只顾往外跑,压根没注意到,她认真感受了一下,应该是浸了麻药。
此时不得不佩服设计者心思缜密,知道人在着火时,情急之下会慌不择路,所以大概率一定会中招。
身上没有解麻药的丹丸,好在自己平日一直有定期服用百解丸,所以最初的麻软过后,还是能够行走的。
陆夭拿出那枚仅剩的三角镖,用力刺破脚踝旁边的足三里,让毒血流出来,也减轻些毒性,随即踉跄着起身。
此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陆小夭!”
是谢知蕴。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