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这一日的确热闹非凡。
上元节又被称作情人节,跟上巳三月三一样热闹,随处可见结伴而行的年轻男女。
主路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每个商铺前都挂着琳琅满目的花灯,远远望去,汇成一条炫目的灯火海洋。
卖汤圆的,卖泥人的,卖各色小玩意儿的,熙熙攘攘叫卖着。抬眼望去,满满的人间烟火,抚慰人心。
司寇和谢文茵坐在马车上,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还在四九,街上寒风阵阵,马车虽然温暖,但架不住有丝丝缕缕冷气钻进来。
司寇伸手将自己的大氅脱给她,又顺势把一个掐丝珐琅手炉塞到谢文茵手里。
“夜深露重,你底子差,还是披着点吧。”
谢文茵向来不是矫情的性子,闻言从善如流点点头。
“公主府是你选的址?”
“挑了两块地方,你可以自己选。”自从二人筹谋假装相亲成功之后,他就不再叫七殿下了。
谢文茵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远吗?”她有一搭没一搭问着,“最好周围别太热闹,但又有能逛的地方。”
“一处在坡子街,一处在富华巷。”
两处都是闹中取静,而且毗邻东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随时都可以出门逛。
谢文茵略略放了心,司寇果然了解她,但凡肯用点心,猜她喜好几乎没有踩雷的时候。
顺势看一眼对面眉目精致的大理寺卿,她遗憾地想,要是能招入府里做面首就好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放下身段端茶倒酒。
思及至此,谢文茵被自己的天马行空逗笑了。
司寇不知道她具体在笑什么,但也能猜到谢文茵此刻心情不错,他非常得体没有出言询问,而是将视线转移到马车外,留点空间给对方自己享受即将独立开府的快乐。
马车行过这条街巷,外头愈发热闹起来,能听见周围行人近在咫尺的嘈杂声。
“前头马车不好过了,下去走吗?”
谢文茵自然没意见,她掀开帘子,不远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这种久违的热闹让她觉得瞬间有了充实感。
二人汇入人流当中,这条街人太多了,短短数丈,几乎挤满了出来游玩的少年少女们。有人认出了司寇,大胆地抬眼盯着他看,可目光触及跟在身侧的谢文茵时,顿时多了些惊讶和失望。
“或许是家里妹妹呢。”
“司大人在府里是老幺,哪来的妹妹?”
“表妹呢?堂妹呢?”
“那不是更容易近水楼台?”
在一片扼腕声中,谢文茵内心毫无波澜,她也曾经是她们当中的一员。
游人越来越多,每逢这种日子,总有人贩子趁机出来寻觅猎物。
司寇想起谢文茵之前被人掳走,于是伸手将宽大袍袖递过去。
“拉着我走吧,不然容易丢。”
因为彼此太过熟稔,她也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合时宜,于是伸手抓住。
“想去买糖葫芦吗?还是先买个糖人?”司寇驾轻就熟地说着她以往出宫的几样喜好。
谢文茵在心底微微喟叹,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以往不愿在这上面花心思罢了。
“我从城外养病回来给你带护身符的那次,你为什么不肯要?”
她忽然出其不意冒出一句,司寇脚下步子一顿,谢文茵躲闪不及,不小心撞了上去,身子忍不住摇晃起来,被司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少女馨香扑面而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微微有些心旌荡漾,不过很快就松了手。
“不是不肯要,是没名没分,私相授受对你名声不好。”
谢文茵抬首看他,清朗月光流泻而下,将这人周身都浸染上淡芒,仿若谪仙遥不可及。
你看,他是高高在上的清朗君子,她以前却总是有意无意要把人拉下云端。
“我没在乎过那些虚名。”谢文茵收回拉着司寇袖子的手,淡淡道。
“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替你在乎。”司寇解释起来也是淡淡的。
谢文茵觉得道不同,谁也不可能说服对方,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前方是宏盛茶楼,因名字与“红绳”二字谐音,所以每逢这种节日往往爆满。
“要去吃些茶点吗?”
谢文茵想到这家的杏仁饼和梅花酥,于是点点头,二人随即进门。
司寇的脸在都城就是无往不利的通行证,伙计很快将人带至包间,是个临水的小榭,临窗就是外头的护城河,此时一整条游廊挂满了各式各样做工精美的花灯。
伙计颇有眼色。
“这些花灯都是咱们临水商户自发做的,上面都有灯谜,姑娘若喜欢,就去猜,猜中就能把灯拿走了。”
谢文茵瞬间哑火,猜谜从来不是她强项,她拧起眉头,强迫自己不再往外看。
“你相中哪盏了?”司寇动作优雅地分茶洗茶,“我帮你去拿。”
谢文茵眼睛一亮,也不客气,纤指指向走廊尽头。
“那盏兔子灯。”
因为今年是生肖兔年,再加上那兔子灯做得着实精致可爱,所以周围围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