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理寺监狱出来之后,陆夭像是变了个人,不再每日围着宁王转,而是早出晚归,几乎天天不着家。
听孙嬷嬷说,王妃最近都泡在嫁妆铺子里,好像是筹备着要开家医馆。
王管家暗暗有些担忧,几次三番暗示宁王,宁王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宫里近日也不太平。
太子病势反反复复,看着不太妙。起初只是上吐下泻和高热不退,后来又开始陆续长毒疮。几个老太医会诊之后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急得太子妃央求皇后,在民间遍寻名医。
也就是在这时,江东神医路子都进入了皇家视线。
坊间都在传,这位神医不但样貌俊美,而且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只是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最近好像偶尔在城东一家药铺坐镇。
太子妃忙不迭叫人去请,但一连几次都扑了个空。
眼看太子躺在床上呻吟,身下毒疮疼得他睡不着。可每每宣太医来,又都说没有性命之虞,只是受些罪罢了。
“去,让近卫给我全城搜捕,务必把那神医给我带来。”
陆仁嘉却还有几分顾虑,自从闹出跟婉贵嫔那件事之后,皇帝对太子就心生龃龉,她生怕大张旗鼓触怒皇帝,于是只得暗暗派人寻访。
而那个被皇家大肆搜捕的路神医,此刻正跟小师妹躲在点绛坊的制香室里,细细研究陆夭之前给太子投毒的那包药粉。
“我们不是要替太子看诊吗?为什么还要躲?”
“因为你师姐说,还不到时候。”路子都确如传言中俊美,而且气质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不用急,很快了。”
路子都抬眼看了看陆夭,她今日穿得素净,像朵亭亭玉立的白兰,二人视线相撞,路子都别过脸去。
“你把凝香丸和玉容散混合在一起了?”他捻了一把药粉,“这一招绝妙,两种药本身都没有毒,但却相生相克,太子这毒疮看来还得再长一阵子。”
陆夭笑笑。
“当日在大狱,手头没有什么能用的药,多亏月儿去给我送了几瓶治伤的药粉。”陆夭把桌上两种药物小心撮弄到一起,“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只好便宜太子了。”
“那师姐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毒死他呢?”小姑娘疑惑不解,“我记得三重香混合,也是能毒死人的。”
陆夭顿了顿,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浮起志在必得的神色。
“直接死太便宜他们了,比死更可怕的是绝望。”她想起上辈子被太子夫妇折磨的画面,“所以我不会轻易让太子夫妇死的,他得看着我,一步一步把他手里的东西都夺走。”
月儿似懂非懂点点头。
“有道理,就好比我爹揍我,肯定不会一次打完。他会经常出其不意来一下,让我总有提防的恐惧感。”
陆夭被这个比喻逗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还得连累师哥在都城多耽搁些日子,配合我演好这场戏。”说到这里,陆夭觉得有些愧疚,“要不是为了我,你们俩早就去四方游历了吧?”
“无妨,当年你外祖父仁善,并未让我在府里做满三年门客。”路子都有一把极好听的嗓音,跟他温润俊朗的相貌相得益彰,“所以现在就当是还给你了,况且我和月儿本来也没有什么必须游历的地方。”
“就是,都城疑难杂症多,练练手也未尝不可。”月儿轻巧地安慰着陆夭。
“再等两日,等太子的病再重些,师哥便可以出马了。”陆夭眼中闪着精光,“这一战成名之后,日后我们开医馆就方便多了。”
果然两日后,太子的毒疮开始出脓,并且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疼得他日夜烦躁,整个东宫也是人仰马翻。
陆仁嘉想起之前她被臭草药支配的恐惧,很想弃太子于不顾的冲动,然而太子的伤越来越重,味道也越来越大,东宫眼看不能住人了,
陆仁嘉只得求助皇后,皇后亲自来看了一趟,在宫门口就被那股子味儿给劝退了。
当即调动了龙鳞卫去找人,最后在点绛坊隔壁找到了路子都,侍卫们不敢怠慢,赶紧把人带进了宫。
太子一见神医来了,激动得几乎哭出来。
“大夫,快给孤看看,实在是太疼了。只要能治好,金山银山我都能给你弄来!”
路子都不慌不忙伸手搭了搭腕,又看了看太子的气色和毒疮的位置。
“能救。”
就这短短两个字,差点让太子激动得跪下,他顾不得满身疼痛,伸手抓住路子都。
“快说怎么救吧!”
“能救,但我只能救一半。”
“你这不是放屁吗!”太子气得七窍生烟,“耍我是吗?”
路子都不疾不徐。
“我能为太子暂时止痛疼,但这毒疮已深入血脉,要想彻底清除,还得花很长的时间去调配解毒药。”
“止疼也行啊,快治吧,孤要疼死了!”
路子都取出一排银针,在烛火上次第烤过一遍,然后银针晃如银光、快如闪电,迅速扎在太子身上,逐一将毒疮刺破。
但听太子的惨叫声响破天际。
路子都又快速给毒疮敷上药粉,然而太子已经疼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