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并没有来到大帐,李家身份明了,城南摇摆不定的所有营兵都调动起来。三千骑兵在辽阳四十里内来回奔马,清剿任何可疑人员,以免消息走漏。剩下的人李如松带着连夜去沈阳,准备抄抚顺关南下的安费扬古后路。
努尔哈赤不老实,校尉费了好大的劲才带回营地。面前两个老汉一个年轻人,谁是谁一目了然。
舒尔哈齐和猛格孛罗也被带入大帐,三人松绑,校尉强按着三人让下跪,王锡爵摆摆手,“赐座!”
“李成梁,你不得好死!早晚李氏会被抄家灭族!”努尔哈赤怒吼一声,对面三人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独自喘息了一会,放弃无谓的挣扎。
“奴儿,造反需要的资源很多,钱粮、人口、地盘,建州五部只有七千户,是你的胃口害死了你自己。”
“哼,别得意,李氏早晚也会死,你李成梁不过是朱家的一条狗,让秀远这条更能咬人的狗算计了。”
老李不是主事人,也不想和他多说,眼神瞟向帐顶,干脆闭嘴了,王锡爵微微一笑,“努尔哈赤,劝降抚顺关安费扬古三千人,方可活命。”
努尔哈赤冷哼一声,理都没理。猛格孛罗的求饶三人也没有理会,大帐陷入诡异的平静,六人瞬间无话可说。
大约一盏茶时间,咳~王锡爵轻咳一声,唤回单手托腮走神的秀远,“秀都督,你来处置吧。”
……
“朝鲜君臣一年向建州提供多少盐铁铜物资。”
秀二一句话把所有人给问愣了,努尔哈赤大概觉得只有秀远才有对谈的资格,眼神略微一扬,“铜很少,五万斤铁,三千斤盐。”
“朝鲜王默许下的贵族走私吗!?”
“应该是李氏与其他贵族的合伙生意,建州与朝鲜接壤,谈不上走私。”
“有道理,本官失言了。女真人世居深山老林,环境残酷,打猎为生,人人都是战士,说有多大生活技艺是扯淡。但比蒙古人更强,天生的战士,这个称呼完全匹配。”
“成王败寇,神机营火器天下无双,佟某连火炮都没瞧见,五千人就被覆灭,箭术再强有什么用。”
“呵呵,努尔哈赤,台子山上的并不是火炮。”
舒尔哈齐目睹了神机营的所作所为,低声向大哥解释,秀二也没有打断他们,静静得听两兄弟交流。
努尔哈赤听完并没有动怒,反而哈哈一笑,“想必土默特人也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死,老子放心了,族人只要了解明军的火器,迟早会有人卷土重来。”
“听说建州也有不少火器,这次为什么没有带着行动。”
“火器需要很多后勤,只适合列阵或守城,不适合突袭!”
“是这样,神机营解决了这个问题,若你能活着,将会见到更加快速的火器。不出三年,神机营就会装备五息一射、不惧阴雨的新火器,来多少死多少。”
“哈哈,那人人都可为将!”
“没错,人人都可为将,秀某并不觉得自己是将军,皇帝也不觉得,所以还是锦衣都督。”
这话不仅把对面三人说‘醒’了,王锡爵和李成梁也瞬间抬头,都有一种原来如此的‘幡然醒悟’。
“上兵伐谋,挖陷阱谁都会,秀大人能准确下饵,让人心甘情愿跳出来,这种本事比将军更可怕。佟某心服口服,事已至此,只求速死。”
……
老实说,秀二脑子里对那些脑门锃光瓦亮、行动迅捷、手脚灵活、眼光有神的‘强盗’印象深刻,冷兵器时代的完美战士。
“咳,秀大人,除恶务尽,建州既然不愿意降,明日绞杀安费扬古,神机营需要立刻扫荡建州,捣其巢穴、绝其种类。”
短暂的沉默,王锡爵以为秀二是不想杀俘,再次出言相劝,颇有点舍我其谁、主动揽责的钦差霸气。
“王大人,建州两位主人若死,那当然无法沟通,现在静坐眼前,大家都是为了朝堂百姓,为了族人生存,又没有死仇,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哼,无需多言,李成梁反复无常,三番五次出尔反尔,杀我族人,为奴之耻永生难忘,都闹到这地步了,建州再不会相信明人的虚情假意。”
努尔哈赤抢接话头,反而让秀二哈哈一笑,“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就算建州能统一女真、建立你们心中的大金国,只会把更多的人拖入灾难。没有汉人的辛苦劳作,女真部落茹毛饮血。李成梁很多事都是多此一举,若秀某在辽东,关闭所有互市,发现走私一律格杀,通知朝鲜贵族,同样如此,不听话就私下出兵杀了。但凡有一个人接触女真,都是资敌,你说,女真人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哈哈,秀大人,你才可笑,明廷不就是这样做的吗,还不是被女真祖先打开了边城,不得不互市。”
“错,老子只会和一个部落做交易,比如叶赫、比如乌拉,用互市指挥他征伐其他不听话的部落,一个脑袋换十两山货的交易资格。两年换一个部落,轮着来。一两银子不用多出,照样把你们玩死。这才是正确的遛狗方式,野狗捂不熟,那就一年养一个。李成梁错就错在把一只伪装成野狗的狼当家狗养。”
秀二话里的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