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三千女真人进入辽阳城。
秀二大手一挥,让知府属官接待落脚,驿站放不下就到民居,实在不行住到属衙里。
这些首领和‘太子’很兴奋,出发的时候还说澄清,半路又有信使,说大明以后不再互市,女真和汉人可以自由出入各自的属地。
前半句如坠冰窖,后半句如升天堂。他们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年前对土默特的会盟就充满羡慕。再说,大明对他们也无利可图,穷山恶水之地,请人家来都不愿意。
于是,路上又停了两天,让部落的人赶快把上好的存货送过来,先联系几个固定商号,以后好好挖山货,不愁没有盐铁布。
进入辽阳城,本想直接求见秀远。没想到锦衣校尉的答复是,‘诸位可与商贾随意联络,等你们联络好了,秀都督出面再签文书,以免会盟有什么不妥。’
不妥!?
不不不,妥,妥的不能再妥了。
人家是朝廷大人物,身份不同,不见就不见,众首领给巡抚衙门送了一院子土特产,每日在辽阳城中打转寻找生意伙伴。
如此轻松的气氛之下,治安小摩擦都没有出现,首领们高兴,商贾更高兴,大家都在忙着抢生意伙伴,互相供着都来不及,哪顾得上摩擦那种无聊之事。
……
短短半个月,秀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辽东百姓没什么感觉,官员却怕了,文武都老实的很,安心等待朝廷的圣谕。
如果说辽东是表面平静,背地里暗流汹涌。朝廷则是随风起雨,落地就干。
顾养谦的内心戏的确太多了,秀二并没有封锁驿站,更没有拒绝百姓往来,通信完全畅通,只不过都是‘平邮件’。
二十八行动,朝廷二月初四收到锦衣同知第一份奏报。
内阁顿时头大如斗,四个老头不想听到秀二的名字,大胜之威,现在更加难以节制。
听勘之人在调查别人,一个伯爷、一个巡抚。若是别人,早就被群起攻之,偏偏是秀远,这家伙出京半年来,没有一次走正常套路。
奏报送回司礼监,皇帝两天没有吱声,言官不会闲着,当然少不了弹劾,同样被留中。
二月十二,这次的奏报是军情快件,申时行展开一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贿赂朝臣、谎报战功、私赏士兵、蓄养家丁、侵占公田、扣剥商贾、养寇自重、边堡走私、威逼属官、吃空饷喝兵血……十条大罪,每一条都是死罪。
这是秀远的手笔,锦衣卫的奏报,宁远伯李成梁必倒,皇帝直接核实定罪就可以,没有什么自辩环节。
申时行大汗淋漓,大脑飞速运作想着怎么应对,正好次辅许国有事来到公房,看他魂不守舍,接过奏报看了一遍,微微蹙眉,“申大人,你失态了,这些罪名不新鲜,就算是秀远的手笔,他也没有罪证,同样的事,我们完全可以换个说法,辽东年年大战,朝廷欠饷,宁远伯自然得想办法。二十年的陈年旧事,要说包庇,陛下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申时行又仔细看了一遍,暗骂自己被秀远的战绩给镇住了,除了李成梁承认孝敬内阁,其他的都是一家之言。孝敬内阁从高拱就开始了,内阁是个衙门,又不是孝敬首辅。
摸摸额头冷汗,等等看皇帝是什么反应再说吧。
申时行没等来皇帝的反应,言官先炸毛了,有了国本之争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奏折向通政司。
全是邀功炮轰内阁的,‘老子早就弹劾李家为非作歹、骄奢淫逸,内阁几次三番遮掩,这下被锦衣卫逮住了吧。’
老李的奏折还未到,内阁四人先上奏请罪了,不得了,万历只好召见了内阁。
……
二月十六,养心殿。
除了内阁,还有六部和都察院主官。
万历一直在扶额捏眉,本来就‘头眩’,一听到秀远更眩。
“王爱卿,一事不烦二主,既然秀远已经与女真人说和了,你再去一趟,会盟吧,按照土默特旧例。”
“这…陛下,按旧例封赏,女真大小部落无数,封王太高看他们了。”
“王爱卿想多了,什么封王,就按照宣慰司封赏吧,内阁议一议,先会盟,圣旨随后再到。”
“这…陛下,会盟大功,微臣怎可主持两次。难免被人弹劾贪功,朝堂贤臣无数……”
“好了,女真野人算什么会盟。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下旨,李如松领辽东镇总兵,李成梁冒领军功,贬为庶民,李家全族迁回京师。”
“陛下,万万不可。”听到这里,申时行不得不起身,“李成梁什么罪名,钦差应逐一落实,草率行事,不能服众,李如松任辽东总兵,反而容易让李家误解,稍有差池,酿成大错。”
“朕不想说第二遍,再下旨,锦衣同知秀远复左都督,为钦差副使。王卿家,回程的时候,把秀远给朕死活拖回来,别挑时辰了,随行属官立刻出发,神机营、锦衣卫抽调三千人护卫钦差出关。”
“陛下!陛下……”
万历起身一甩手,绕到屏风后消失不见。
留下一群紫衣面面相觑,李家误解什么,申时行没有明说,众人也有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