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欺压年龄小的孤儿等等,只要有孩子做出恶劣的行动,这间位于福利院最角落的反省室就会迎来新的“客人”。
也正是这样,房间的墙壁上,床板下,还有木质小茶几上几乎全是“前客人们”捡起碎石头刻下的凌乱划痕,纵横交错的痕迹有新有旧,偶尔还能在里面找到几句写得歪歪扭扭不成句子的留言,也许是上了几节识字课的大孩子留下的。
也许为了安全考虑,房间只在高高的地方开了一扇小窗,最小的孩子也不可能爬出去。
此时此刻,被遗忘的角落万籁俱寂,窗户射进的昏黄光线孤零零照射在地板上,数不清的光点徜徉其中,像深海的浮游生物缓慢上升,缓缓下降,遨游,鼓动,闪闪发亮。
年龄小小的小林宫介静静躺在床上,埋在朴素的旧被子里,侧着头,睁着圆圆的眼睛专注注视亮亮的光点,就像真正好奇的小孩子一样。不过只要仔细观察他的眼神就会知道,小孩子只是面对那束光芒而已,他的目光虚浮没有着落——比起专注,这种目光更适合叫做“空茫”。
(宫介,不要怕,只要装作看不到的话,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稍长的刘海扫着眼睫,痒痒的,但是小林宫介抿紧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缩进被子里发抖的本能,强迫自己放空,目光不要和面前的“怪兽”接,甚至不敢伸手把碍事的头发拨开。
在他的视野中,小小的房间里已经没有正常的地方了,不论墙面还是桌椅,全都被黑糊糊的恶心粘液沾满,那些比小河里的泥巴要讨厌一百倍的粘液好像活着一样涌动,发出奇怪的‘咕叽咕叽’声,听起来让人恶心。
(加油,宫介!你能做到的!就像以前一样!)
“砰砰,砰砰。”
小小的孩子缩在被子里,听见自己的心跳飞快,怀里好像揣了一只惊骇的小兔子,一蹦一蹦的,快要跳出怀里。
“嗬——”
怪异的嘶吼在耳边响起。
他手脚发冷。
一只眼球,充满红血丝的,恶意满满的眼球。
它就像一只轻盈的泡泡,从满是恶意的泥淖中轻飘飘飞起,黑红相间的泥水先是覆盖球状晶体,然后又一缕一缕流下,汇总,覆盖,最终恋恋不舍地从转动的眼球上滑落。
这颗眼球黑白分明,红色血丝在黄白的部分蜿蜒盘旋,主要血管分叉再分叉,从暗红到鲜红再到没入表面的浅红。纤长视神经化作凹凸不平的小尾巴拖拽身后,时不时神经质地颤抖两下,抖落不明淡黄液体。
这只巴掌大的眼睛虹膜收缩,四处扫视,诡异的鲜活。
“¥¥……&………………¥&*¥%#”
黏糊糊的呓语响起。
(头好疼……妈妈……爸爸……)
(真的会过去吗……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是不是因为宫介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是个怪物,宫介是坏孩子,是神明要惩罚的坏孩子?)
(好疼,好疼,真的……)
尽管眼眶中开始积蓄泪水,小小的宫介依旧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就算身边已经满是踊跃的泥淖,就算那颗恶心的眼球转动着,极具压迫感地贴近,就算他的眼睛已经酸涩到坚持不住——
小小的孩子依旧苍白地睁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抖,一眨不眨。
(只要装作看不见就好了!妈妈是这么说的!)
光芒将歇,小窗外所剩无几的阳光逐渐偏移。从地板慢慢爬到墙角的衣柜,再缓缓腾挪到高高的墙面,从明亮的净白到昏黄,几乎只用了短短一瞬间。
猩红的眼珠转动,紧紧地,紧紧地盯住房子里唯一的活物:颤抖蜷缩在角落的,努力装作毫不在意的小林宫介。
“你——”
扭曲的呓语,穿过耳膜,刺痛大脑。
“你——看得见——我——吗?”
小林宫介浑身一抖,那颗巨大的眼球冲在面前,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小孩子僵住了。
鼻尖潮乎乎的,粘上一点不明的血液,血腥味混杂一股咸涩的臭味强硬地钻进鼻腔,刺激得他想打喷嚏。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
近到小林宫介清楚地看见收缩的虹膜,满满都是杀意和恶意,数不清的血管青红交错缠绕球体上,像极了雨后皲裂的大地。只不过大地承载的是希望,而这片小小的房间中的绝望快要满溢出来。
“呜——”
不能出声!
会被它们杀死!
温柔的院长妈妈,会给他撑腰的中田哥哥,还有一直一直都害怕晚上一个人的姬子妹妹——如果被发现的话,怪物们一定会杀了他们,就像杀了爸爸妈妈那样容易!
他忙不迭捂住嘴巴,眼睛充斥着害怕和惊恐,惊疑不定地游弋目光。
所幸,也许是上天怜悯他,亦或是神明还不想这么早就收走他的性命。
那只眼球静静飘荡在空中,圆圆的玻璃晶体渔网般缠绕血管,交错,延伸,后面拽着长长的视神经。光芒暗淡的空间中上下左右颠倒又分不清,纯黑的浪潮从地板滴落,在天花板汇聚。
明明是木地板,此时此刻却凭空散发一种潮湿的,黏糊糊的沼泽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