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今天下着雨。
桑榆将伞收了,行至殿中,为菩萨上了三柱香,跪下拜了拜。
她先前从不信鬼神。
即使是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她也不信有谁,真的能拯救苍生。
但唯独当顾晞铭死在了她的面前,她愿为他跪,跪上十年,百年……
如果能求得他轮回转世,求得他在地下过得好一点。
她此刻如此虔诚。
此时她却听到,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既然没有信仰,不如不要拜了。
跟我去喝壶茶吧,下着雨的天气,最适合饮茶!”
闵逸,是闵逸的声音!
桑榆急忙回过了头,循声望去,看到的果然是并不认识的一张脸。
但她确信,那就是闵逸,只不过,他也戴了易容面具。
戴着墨镜的桑榆,眼底啜满了泪,对面的人却看不到。
也好,避免了许多尴尬。
她这些天,真是把这二十来年的眼泪都哭干了。
从前,她一年到头也不会哭一次。
“你还活着?
你……”
桑榆正欲追问,闵逸赶紧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在这里说。
他对桑榆笑着,但那易容面具真的很丑。
“换个地方说话。”
随即,闵逸便起身向外走去,桑榆则马上跟了上去。
鸡鸣寺外,闵逸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到了后排。
桑榆望着他,恍如隔世。
她甚至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桑榆此时终于从刚刚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开始后知后觉地质疑。
“我找人查了你的机票行程啊,知道你昨天到了南京。”
闵逸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知道你肯定会先来鸡鸣寺,我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桑榆强忍着想要给他一下子的冲动,将头转向了窗外的方向。
“我警告你,这可是犯法的。”
她最讨厌别人跟踪她,调查她了。
没过几公里,他们便到了一家茶馆。
闵逸似乎对这里很熟似的,他们进了一个单间。
大大的落地窗,窗明几净,庭院里是一排排的竹子。
单间围成一个又一个的圈儿,各个单间里的客人,彼此都是看不见的。
“现在,该跟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了吧?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去世可汗陵里,究竟要找什么?”
桑榆对于闵逸的种种行为早已习惯,大咧咧地靠在了椅背上,
“还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朋友,谁大雨天穿防晒衣?
而且,你的确是把胳膊挡住了,但你的手和脖子,一点皱纹都没有。
你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健步如飞,根本就不像个中老年妇女。”
闵逸撇了撇嘴,自顾自喝起了茶,
“你穿的这套衣服,我怀疑只有我太奶奶才会穿。
下回换个装扮吧,这真不大适合你!”
桑榆瞪了瞪他,只有眼睛在动,脸上的易容面具却没有任何反应。
“回答我的问题!
还有,你是不是一直就知道,其实我没有死?”
桑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但又总是觉得,这不现实。
如果他真能算得这么尽,除非他真是个算命的了。
“一开始,其实我是不确定的。
但后来我想了想,是哈莫家族,在行动中有个细节,暴露了他们的目的。”
闵逸淡淡地望着桑榆,
“哈莫家族的族长,顾晞铭,应该与你交情匪浅吧?”
他回避了桑榆的另外两个问题。
闵逸似笑非笑,看得桑榆直发毛。
“什么意思?”
桑榆假装听不懂。
“先前,我们也经历过这种事。
但很显然,你的体质,恢复得要比我要快多了!
也许就算我咽气了,你也不会死。
如果我都没有死,那么,极大的可能就是,你也没有死……
他如果下了死手,当时你和我,一定都会立刻死亡。
但他没有,而是单只让我们中毒,切断了我们之间的关联,而且带走了你。
那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闵逸身子向前倾了倾,
“一定是因为,他不想其中的一个人死。
难道,是为了保护我吗?
不,不但不是为了保护我,甚至,留我这条命,就是为了让我告诉所有人……
神女已死。
他带走你,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你究竟是生是死。
他如此心狠手辣,为什么独独这次手下留情?”
“是啊,为什么啊?”
桑榆很庆幸此时脸上有一张易容面具撑着,让她没有那么容易露馅,
“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哈莫家族对于仡轲雅达的愧疚吧!
毕竟,哈莫家族,可欠了银纹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