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这次在幻境中醒来，桑榆有了意识就一直在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似乎每一次的通灵，都比上一次更为虚弱。

“桑榆。”

顾晞铭的声音？

桑榆勉强睁开眼，竟真看到了顾晞铭的脸。

他的角度比桑榆高，正俯视着她。

他的头顶是蓝天，万里无云。

似曾相识，一如初见时的场景。

但他此时，却穿着一身雪白的蒙古骑装。

桑榆实在无法再骗自己，他与这一切无关。

她的眼泪竟直接流了出来，她又反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一定是眼花了。”

桑榆抹了抹泪水，又勉强睁大了眼睛，睫毛上点点濡湿。

她的鼻子哭得发红，现在看起来脆弱又偏执。

“是我，桑榆。

我不是幻境中的人，我就是顾晞铭。”

他伸出手，为桑榆拭去了一直滚落不停的泪珠，

“为什么哭？”

“有人跟我说，我杀了进入幻境中看到的第一个人，墓门就会打开。

你说，我该怎么做？”

桑榆又闭上了眼睛，一颗泪珠子又从她的睫下阴影中滑落，

“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我一定毫不犹豫……

但他是在骗你，即使你杀了我，墓门也根本不会打开。

如果你杀了人，就会反噬成魔。”

顾晞铭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要的，只是我死。

当然，我知道我的话，你不会信。”

“呵，哈莫家族的人。

理论上来说，我们可是夙敌……

你的话，对我来说自然是不可信的。”

桑榆长呼了一口气，微风吹在脸上，让她有了真实的触感，

“你既然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桑榆此时才发现，自己是躺在草原上，周遭绿茫茫的一片，甚至闻得到青草的香气。

她自己的身上，就穿着从前幻境中那套水蓝色的，银纹族的服饰。

顾晞铭正跪坐她旁边，就深深望着她，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接下来是要不是告诉我，这是你的下一个任务？”

桑榆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现在，还打算骗我？”

“的确，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们是该重新认识一下。

我是喀尔喀蒙古萨日部的后裔……”

顾晞铭的眼睛里充满了悲痛，提高了声调，

“哈莫家族的现任族长，顾晞铭。

那座陵墓，便是我要守护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这，是我的宿命。”

“我是银纹族转世的神女，桑榆。”

桑榆擦了擦眼睛，用手臂强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传说是真的，预言也都是真的。

那座陵墓，我今天非进不可！”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顾晞铭毫无动作。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也没有对我动手。

为什么？”

桑榆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红着眼睛，定定望着他。

桑榆现在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想听到的究竟是什么。

“桑榆，我们的立场不同。

这是你跟我说的。”

顾晞铭居然开始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笑桑榆，

“你要知道，有很多事情……

我们都没有选择。”

顾晞铭反而把话题又引了回来。

“顾晞铭，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希望我们之间马上死一个吗？

真是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我。”

桑榆双手抱膝，将头深深埋在了腿上。

“不，如果可以……

我宁愿这个幻境永远不要结束。”

他伸出手，示意桑榆起来，

“跟我走。”

桑榆将手放到了他的手里，腕子上的蛇镯如今显得格外讽刺。

她那双手柔若无骨，而现在，却深深浅浅，遍布着伤痕。

不过数日，桑榆却像已过了很多年。

他将桑榆拉起来，却没有再放开，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在草原上漫步着。

手上传来的温度，就像这一切不是在幻境中，而是真的。

桑榆忽然觉得，如果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前方有一匹马，顾晞铭直接翻身上了马，又伸手将桑榆拉了上去。

他扯住缰绳，将瘦削的桑榆直接圈在了怀里的范围，马开始向前奔跑着。

“桑榆，你喜欢这片草原吗？”

顾晞铭将头靠在了桑榆的肩上，鼻子有些酸酸的，

“如果，如果真的永远都出不去了……

你会愿意留在这里陪我吗？”

桑榆不知道。

她从前，是不相信那些书本和电影中，所描写的一眼万年的。

她总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