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王朝，景嘉二十年，冬。

梁州，天晗镇。

雪积压在学堂的屋顶，房檐结了一排冰，天还未亮，一年四季早起的公鸡，今天也偷了懒，没有打鸣。

一老一小两道人影坐在学堂门前的石阶上，街道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不时吹来的凉风无比刺骨。

年近半百，满头银发的老人王奶看着旁边摊开书本，埋头苦读的五岁孙子姜奴儿，眼里满是慈爱和欣慰。

王奶命中多舛，老伴多年前失足掉下山崖摔没了，她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拉扯儿子长大，看着儿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本以为可以颐养天年，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老天又给她开了个玩笑，几年前，儿子上山打猎被狼咬断了脖子，儿媳怀着孕，悲愤成疾，生下姜奴儿后也郁郁而终了。

好嘛，老天爷成心让王奶不舒服，王奶自认没造过孽，更不肯服输，含着泪，靠给富人家做厨娘，又一个人硬生生把姜奴儿拉扯大。

日子过的是难熬了点，但好歹能够解决温饱。

光养大没用，不读书的孩子没出息，今年年初王奶又咬碎银牙，求了教书夫子几天，省吃俭用将姜奴儿送进了昭蒙镇唯一的学堂。

“吱”

学堂的门从内里打开，是一袭儒衫的吴老夫子。

吴老夫子惊诧的道：“咦，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王奶和姜奴儿慌忙起身，姜奴儿作揖行礼道：“夫子。”

吴老夫子点头示意，王奶笑呵呵的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带阿奴早些过来，阿奴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夫子多指教些，我家阿奴聪明，学啥都快，悟性也好，指不定未来也能考个状元，光宗耀祖哩。”

“嗯，进来吧！”吴老夫子让两人进学堂，瞥了眼学堂院里的雪，有意无意的道：“唉，地上的雪真多，待会儿孩子们要是走着走着摔倒了怎么办？”

“没事，我来扫。”王奶自动请缨，轻车熟路的找到学堂的柴房，拿着扫帚认真地打扫起院子。

吴老夫子脸上快速划过一抹鄙夷的神色，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道：“王奶，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奶受宠若惊：“吴老夫子，您是有文化的人，打扫院子这种事怎么能让您来？我一个人扫就行，您去给学生授课吧。”

姜奴儿年纪虽小，观察力却是惊人，刚刚他捕捉到了吴老夫子的表情，心里极不是滋味，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学堂读书，是奶奶求来的，家里穷，其他孩子的父母每个月都会给夫子送礼，独他家没有多余的钱购置礼物，连学费也是东拼西凑着交的，夫子也因此瞧不上他，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在课堂上故意针对他，话里话外挑唆同窗们也排挤他。

吴夫子向着教书的教室走，姜奴儿默默跟在他身后，同时内心发誓，一定要读遍人间圣贤书，考取功名，让奶奶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再遭受白眼。

进了教室，姜奴儿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这是吴老夫子“特意”为他安排的位置，理由是他是全班最小的孩子，理应尊重学长，坐在最后面。

姜奴儿心里清楚，这是吴老夫子的变相打压，他坐在后面很多时候根本就看不见夫子。对此，他并不在意，坐后面就坐后面吧，能读书就行。

不一会儿，其他学子相继进入教室，待人齐了，行过师礼后，吴老夫子正式开始今天的授课。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最适合读书，大家翻开书本，跟我一起朗读昨日讲的《论语》。”

“子曰：‘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

扫干净院里的雪，王奶悄咪咪的离开学堂，前往学堂附近的富商陈老爷家做饭。她是陈老爷家的厨娘，工钱不多，一个月也就几十文钱。

“王姐，你来了”陈府的管家道：“快去做饭吧，老爷夫人要起床了。”

“好。”王奶应道，去了陈家后厨做饭不提……

到了中午，吴老夫子放学生回家吃午饭，姜奴儿也是赶到了陈府。陈老爷晓得姜奴儿就王奶一个亲人，家又离学堂颇远，就以每月扣王奶十五文钱为条件，答应王奶让姜奴儿中午来陈府同家丁们一起吃。

吃了饭，王奶靠着陈家后厨的墙壁，竟是在打瞌睡。要知道，平常饭后，她可是怎么说中午也要亲自送姜奴儿去学堂的。也不知怎地？她最近总感觉头疼，乏的很。

姜奴儿关心的问：“奶奶，你怎么啦？”

王奶勉强睁着眼道：“我没事，只是昨晚没休息好，想睡觉了，阿奴，你今天中午自己去学堂吧，奶奶眯一会儿，下午去接你回家。”

“哦。”

姜奴儿没有再询问，只以为奶奶是真的困了，懂事的一个人去了学堂。

下午上着课，吴夫子依然给他们讲《论语》，姜奴儿莫名的心神不安，仿佛有大事要发生，平常专心听讲的他，生平第一次上课走神。

“放学了，大家都回家去吧，明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