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传来隐约的隆隆异响。
姜见明下意识仰起头,眼底倒映星空,一抹赤色正划过天际。
彗星?
不对,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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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园星城的军用星舰港上,大批帝国军舰起飞时,天还未明。
这些士兵要奉旨追捕的,是已驾崩的老皇帝最小的爱子,凯奥斯殿下。
小型星舰已经驶出了第二星系,向着旧蓝母星的方向全速飞驰。
驾驶舱内,少年皇子靠在座椅上,眼神幽幽地歪着头,任铂金卷发流淌在肩膀上。
“小贱种!”
隔着通讯,安德鲁冲他狂笑,“你也知道怕了吧,晚了,晚了!”
“朕是奥丁二世,整个帝国都在朕的掌控下,你跑吧,朕看看你能跑到哪里!!”
在这位新帝身后,成排跪着是灰鸮实验室的实验员们。
他们都意识到了事态正在脱离掌控,一个个把头磕得砰砰响,乞求皇帝不要再刺激这个小怪物。
“是么?”美貌的小皇子眯起眼,“那你尽管来捉我好了,奥丁二世。”
接下来,将轮到那场最盛大的报复上演了,他暗想。
凯奥斯也知道,哪怕自己杀死了安德鲁,奥丁还有其他皇子皇女,哪怕他能屠遍所有皇族,还有帝国的千万士兵、无数机甲星舰等候着他。
亡于皇权,死在帝国兵手下,或是被关回实验室……都不能说是胜利了。
但这里还有一个更轻松便捷的办法。
晶乱潮的频率正在加快,如果人类研发不出抑制晶乱的药物,就会在绝望中一步步走向灭种。
那,只要自己死掉就好了。
下一秒,小型星舰开始自燃!
驾驶舱内红光乱闪,警报发出刺耳的嗡鸣。
凯奥斯靠在驾驶席上,爆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
他看着通讯对面脸色骤然惨白,发狂般扑过来的灰鸮实验室负责人,以及尚且呆滞没有反应过来情况的安德鲁,觉得真有趣。
小怪物对生死并没有什么概念,不觉得活着有多么快活,也不觉得死亡有多么可怕。
为了这场有趣而叛逆的报复而死,并不需要他下多么大的决心。
生者的世界已经看腻了。他愿意涉过名为死亡的星河,回归永恒虚无的怀抱。
他怀着几分恶意,低声说:“再见。”
小型星舰带着熊熊火焰,加速下坠,撞向旧蓝母星最荒凉的地带。
就在凯奥斯闭上双眼的前一秒,屏幕前的侦查画面闪了闪。
地形图上出现了一个示意活人的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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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后世的小说家们如何用华丽的辞藻来诉说这一刻的宿命奇缘,如何用缱绻的字句来描述开国帝帅之间的一眼万年。
当凯奥斯心中愕然闪过一句“这里怎么会有人?”的时候——
小型星舰已经穿过了旧蓝母星的大气层,并且还在持续加速坠落。
所以,当命运的车轮逼近转折口的那一刻,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供人细思。
而多年之后,当战火的余尘落地,成为废墟上哺育新芽的沃土时,新帝国的白翡翠宫,会迎来一场清新的夜雨。
金玫瑰摇曳在凉风中,雨丝纠缠着颤抖的花儿。
“你在走神?”
宫殿深处,帝王微愠地压低了嗓音,用指腹掐住那一线清瘦的脊椎,狠狠地欺负了人一下。
立刻有发颤的哽音传来,苍白的手指紧扯着床单,哆嗦个不停。
另一只手掌覆上来,安抚般揉了两下。
“说,刚刚在想什么。”
姜见明素来沉静的眼眸失神地仰着,早已湿濡得一塌糊涂,像被反复研磨开的墨,“……别……闹了,我在想……嗯、想你……啊!”
“不信。”
喘息声伴随着细雨淹没在夜色里。
结束之后夜雨也停了,一切清静下来。床头灯还是惯例的暖黄色调,帝王靠在床头,把他的爱人连着被子一起搂在怀里,还在为那个小插曲而耿耿于怀。
“……与其说走神。”
姜见明半死不活地蹙眉闭着眼,沙哑道:“不如说走马灯,陛下。我中途感觉快死了,您反省一下自己。”
莱安低头亲了亲他,又轻哼了一声,眼神半睨着:“所以,你到底想了什么?”
姜见明:“我在想,初遇那夜,陛下为什么看到我就转向了。”
……
那一刻,在燃烧并坠落的星舰内。
小怪物看到了什么呢?
星空,山巅,枯草覆霜,流火倒坠。
身披破旧斗篷的黑发年轻人。
烈烈火光,撕扯出颀长的影子。
暗藏波涛的双眸,惨白消瘦的双手。
掌中殷红的禁果。
像神话里才有的画卷。
“我看到你……”
“看到你独自站在星空下,仰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