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仍旧是用晶骨搂着他,“那你……”
黑发年轻人笑了笑,也不客气地枕在莱安肩上,伸手指向头顶——
“殿下,你看这片夜空。”
莱安循着身旁人的手抬起头,白皙的脖颈绷出分明的骨线。
无机质的翠绿眼眸中,倒映出无数星子。黑天辽阔而低垂,像一个大碗将他们扣在这片山坡顶上。
“宇宙多大啊。”姜见明怅然道,“在这样浩大、残酷而黑暗的宇宙里,诞生了我们这样一个渺小的种族。”
“只有它,试图对宇宙中司空见惯的‘残酷’进行批判;只有它,试图扭转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法则。”
“它被宇宙所孕育,终生都被宇宙所囚困,却在追逐一个与宇宙规则相悖的概念。”
姜见明低声道:“……爱。”
“大主教阁下!!”
陡然间,劳伦声嘶力竭,眼含热泪,“那我们自古以来,无数先贤们所追求的‘爱’,又算什么呢!?”
盖乌斯缓缓道:“算谬误,我可怜的孩子。”
男人抬起手,白袖滑落时露出两截光滑的手臂,他面露悲悯之色:“人类的文明史,不过是谬误的重复。”
“人类诞生在这宇宙中,根本无法摆脱作为生物的本性。他们一方面渴望着和平、仁爱与公正,一方面又在亲手制作战火、邪恶与压迫,并无时无刻不为这份矛盾而饱受心灵的折磨!”
盖乌斯:“——所以人类不断地惨败。”
姜见明:“所以人类无数次站起。”
盖乌斯:“虚伪而蠢笨。”
姜见明:“笨拙但不肯停止前行。”
盖乌斯:“无论多么自认高尚的道德,都将被残酷的兽性吞没;无论多么看似安稳的盛世,都有迎来覆灭的一日。”
姜见明:“每当进入黑暗的时代,就必会出现属于它的变革者;每当混乱的战火烧起,就必会迎来属于它的终结者。”
盖乌斯:“无论这个文明发展到怎样的高度,想要破坏它都将轻而易举,因为人类的社会逆着宇宙规则而生长,正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姜见明:“从野兽,到原始社会,再到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直到旧蓝母星时代末期步入追求平等与共荣的时代……人类逆着宇宙规则,举步维艰地、却也确实地构建出了自己的文明。”
“这样的一个种族。”
盖乌斯道,“不可笑吗?”
“这样的一个种族。”
姜见明道,“不勇敢吗?”
……
台上,声音消散。
台下,乌泱泱的晶体教众们迎来了又一次尖叫沸腾。
年轻的格哈德.劳伦双膝跪地,满面死灰。
而白袍盖乌斯缓缓走下高台,来到劳伦面前,含笑将右手指尖虚放在了贵公子的头顶:“现状正是证明。”
“黑波辐射的降临,在几年之内就让人类塑造了几千年的道德规则毁于一旦,难道还不足以体现这个族群的可笑之处吗?”
“人类这个物种来到了应该灭亡的时候。我迷茫的孩子,请千万不要抗拒它。”
“因为在这个宇宙中,万物的终焉都是死亡、毁灭与混乱……这才是真理与终极。”
“……”
不知从哪一句话起,劳伦埋下了犹带泪痕的脸,他失魂落魄地将额头往地上撞了两下。
“是的,”他喃喃,“或许您说的是对的,但是……我依然……不,或许您说的是对的。”
……
野区的荒芜山坡上,夜风更冷了。
姜见明隐忍地蹙起眉,掩唇低咳起来,身体似乎就要往下滑。
莱安这才回神,连忙揽住,“亚斯兰?”
这时,小怪物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被冷汗浸湿。刚刚那些话,几乎颠覆了他的观念。
再低头一看,莱安眼角阴沉地跳了跳。这人刚刚捂嘴的手指上又见了血。
他忍不住暗想:如果真的有一个人类文明的终极形态……不,只需要残人类能够与新人类得到同等尊重。
像亚斯兰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没事,听我说完……”
姜见明却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纵使现在文明倒退,但底蕴还在,重构盛世或许只需要一点未灭的火种。”
说着,他望向身旁的俊美少年,容色虚弱,眼底却有光,“殿下,你想不想试着……成为一个比怪物更怪物的人类,去对抗整个宇宙?”
翠绿色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摇动了一下。
莱安:“这是你想做的?”
姜见明怅然叹道:“是,自从我的母亲去世后,每当我看着这片黑暗的星空,总能感到某种想要反抗的愤怒……但我没有力量,并且即将死去。”
“但殿下,你是不同的。”
“你出身的高度,天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