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家里的人多,今儿个事儿也多,倒是没注意少了一个人。
不过,乡下的孩子野惯了,一时没见着家里头也不是特别在意。
李郑氏过来听到后,没等李宝月说什么,她道,“瞎操心啥,大倌儿老大不小的了,还能丢了,等吃晌午饭他就回来了。”
在李郑氏的观念里男娃就得散养,到外面野去,皮去。
她当初生下来大儿子李大郎时,她那歪婆婆还在世,对李大郎那是啥都管着,出去玩儿必须到点儿回来,撒尿必须憋着回家撒,吃饭睡觉不允许发出声响,管着管着就管蔫儿了。
要不是他这么蔫儿,也不至于……唉,多说无益。
听李郑氏这么说,李宝月问安慰四妞儿道,“大倌儿已经是个大人了,应该不会有事的,要是晌午吃饭还不回来,我们就去出去找找。”
吃晌午饭时,大倌儿真回来了,四妞儿着急地跑过去问,“大哥,你做啥去了,咋个现在才回来。”
爹受伤,娘走了,三哥又病着,她生怕大哥出点啥事儿,一整天她都在担心着,谢天谢地她大哥回来了。
大倌儿唇色发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不是姥姥和三舅
他们过来了。”
四妞儿点了点头,“姥姥跟爹说话了,具体说了啥我没听到,不过应该跟娘有关。”
大倌儿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平常能吃三个杂面馒头,今天却一个都没吃下去。
天色很快就晚了,大倌儿躺在炕上想着今儿个看到的事情。
去十八户后他没见到娘并不死心,当着老崔家的面假装走了,等姥姥和三舅出门,他趁没人注意从后门绕进去。
他万万没想到,在暗处他看到娘竟然打扮的很漂亮,一点儿也没有为爹爹和弟弟担心的样子,三舅母还说着什么明天谁见了一定会满意的,娘似乎还很羞涩。
他总觉得三舅母说的那个人不会是父亲,那明天娘到底要见谁?
大倌儿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着,他转头看向黝黑精瘦的父亲,即便睡着了,眉头依旧紧锁着,父亲心里已经够苦了,他不想给父亲徒增烦恼,终是将这件事儿压进了心底。
次日,李宝月照常起了个大早,锻炼了一个时辰,梳洗好后喝了一杯冲泡好的桃花茶。
六倌儿管李宝月要了一本三字经,摇头晃脑地背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教之道,贵以专,昔,昔……”
前面几句都是村子里孩提们口口相传着玩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反正他们听着听着就会了。
不过到了后面六倌儿既不认识字,也不会背,窘迫地直挠脑袋。
李宝月笑着接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六倌儿惊喜地抬起脑袋瓜,“你姑姑,你会三字经,那你能给我解释下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嘛?”
李宝月简单地解释了下,“就是说人生下来的时候都是好的,只是由于成长过程中,后天的学习环境不一样,性情也就有了好与坏的差别,如果从小不好好教育,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
六倌儿继续追问,“那七姑姑你后面那几句听起来很复杂,又是什么意思?”
李宝月眨了眨眼,难不成她还要解释下,战国时,孟子的母亲曾三次搬家……五代时,燕山人窦禹钧教育儿子的方法?
就算解释了这次,恐怕六倌儿又会有更多的问题来问她,就算她知道,也不能通通为他解答啊,一下子说得太多,可不行,太张扬了。
假意为难道,“那个,七
姑姑也不是很懂诶,只是以前听你二伯背过,所以记下来了,具体什么意思七姑姑也不太知道。”
六倌儿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眼睛看着书上的字,似乎在跟上面的字做斗争。
李宝月看在眼里,决定过一阵子镇子上招生,给六倌儿报个名,这样一个好学的苗子可不能不培养,默默地将这个事儿记在了心里。
大倌儿琢磨着李宝月说的话,善良的本性就会变坏?
他姥姥姥爷贪财,那他娘呢……
李宝月发现大倌儿总是在走神儿,以为是最近大房事儿多,他也忧愁了。
走过去把李郑氏留给她的糖揣进大倌儿的兜里,“甜甜嘴儿。”
大倌儿犹豫了下,开口,“七姑姑,我……”
李宝月见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决定开导开导他。
友好地笑道,“有任何困扰你的事都可以和七姑姑说。”
其实认真算起来,大倌儿比李宝月还有大一岁,可他就是觉得七姑姑厉害,值得他依赖。
这一瞬间他决定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我昨天去了十八户,去了姥姥姥爷家,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大倌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看到的,顿了
顿道,“我看到我娘打扮的很漂亮,穿着粉红色的新衣裙,头上还带着花儿,我听三舅母还说什么谁看见了一定会满意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就是觉得怪异,七姑姑,你说呢?”
大倌儿的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