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听陶潜讲完，先说了句“我能理解……”，然后接着说：“其实在中国的职场中，像马处这样的人哪个单位都有，经历多了也就了。这件事之所以让你心里如此难受，主要是你在责怪自己，看错了人，以致影响到你们谭队的前程。这恰恰说明你善良，你的痛苦不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

“嗯，也有为自己的，自己被人利用，心里很不舒服。”

“是的。不过我觉得,你无需责怪自己，你没有做错。你想想，虽然这件事一定程度上会影响谭队的晋升，但你不是有意的，况且谭队自己也是有错的……”

“对，他太心急了！”

“说句公道话，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怀疑，如果不是你顶着压力继续查下去，陈大柱便可能冤死，就可能造成一个错案。从这个角度来说，谭队是有错的，他太急功近利了。因此，他承担一定的责任和后果也是应当的。从案子的结果来看，你的做法恰恰应该得到赞赏。况且，你当时要汇报新发现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谭队，并没有想绕开他。”

小鱼的话像一阵风，把盘踞在陶潜心头的雾霾吹散了许多。这些道理陶潜不是不懂，但自己说服自己很难，而别人从另外的视角去说，他便接受了，释然了。

陶潜长出一口气：“看来我没必要如此责怪自己……”

“对啊！你说谭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还处处为你说话，听说你要辞职还极力挽留你，他这样做恰恰说明他认可你的做法。不管怎么说，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抓住真正的凶手，不让无辜的生命枉死，惩罚真正的罪人，才是至高无上的职责。你这样做是履行自己的职责，是维护警察的荣誉和使命。”

“这也说明谭队做人很正直。”

“是啊！有这样的领导是幸运的。至于你认为自己被人利用了，虽然听起来心里堵得慌，但这不是你的过错。我们常听到这样一句话，‘不要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你如果因此不开心，恰恰应了这句话，拿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你是无意中被利用的，这种事防不胜防。你没有错，因此没必要‘惩罚自己’，对吧？”

“嗯。”陶潜点点头，心里的阴云已经散去，以前那种轻松畅快的感觉又回到他身上。

自己一个大男人，心里想不开还要一个小女子来开解！陶潜自嘲地想着，感到有些汗颜。同时想到，小鱼看问题如此透彻，绝对不是天生的，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情。这样一个楚楚动人的弱女子会经历什么呢？在陶潜心里还是个迷。

陶潜心里生出一个念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小鱼在他面前打开心扉。怎样让她多谈谈自己呢？可以从宫本的案子入手，虽然觉得宫本与家人之间的关系有问题，但小鱼和她的姐姐一定都想知道案子的进展。

以前小鱼在陶潜面前对此案一字未提，不是因为她不关心，而是因为陶潜不方便谈，小鱼不想为难他。

陶潜对此心存感激，但案子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如果和小鱼聊聊，已经对案子的结果没有影响了，说不定还可能对案子有帮助呢！终归小鱼是宫本的亲戚，比陶潜更了解宫本的底细和为人。

其实，陶潜很想知道宫本的家人怎么看宫本，这虽然已经超出了案件本身的需要，却是陶潜想知道的。

陶潜看了下表，已经挺晚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起宫本。他看小鱼累了一天，到咖啡店打烊时还得收拾一番，便想宫本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于是便起身告辞了。

通过与小鱼闲聊，陶潜心里的负担基本清除了，他打算轻装上阵，明天继续提审宫本。

虽然目前已经可以结案，但有些疑点还想问清楚。现在谭队已经给他充分授权，时间上由他自己掌握，他想借此机会再深挖一下。

此时的陶潜一门心思打算从宫本身上挖出更多的隐情，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后来挖掘出来的东西，其丑陋和肮脏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让他一时接受不了。那是真相带来的震撼，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清真相的！

陶潜再一次提审让宫本颇感意外，宫本不解地说：“能说的都说了，你还想问什么？”

“你放松点，我找你只想随便聊聊……”陶潜不急于进入正题，他看了宫本一眼说，“怎么看你的气色不是很好啊？我审过不少案子，一般情况下，嫌疑人在供认之前会焦虑紧张，吃不下、睡不着，但认罪之后会变得放松，睡眠和胃口都会变好，精神和身体状况反而比交代之前有所改善，而你恰恰相反，一开始你底气十足，现在反而……”

宫本摇摇头，无奈地说：“我有神经衰弱，在这里当然更睡不好了。”

其实，今天提审宫本，陶潜最想了解的是他如何设计嫁祸陈大柱。他为了让宫本放松警惕，准备先给宫本戴个高帽，说道：“你这么高的智商，找人顶罪应该是你事先设计好的吧？”

宫本狡黠地看着陶潜：“戴高帽对我没用。你虽然在审问我，但我也有好多问题想问你，不如让我先听听你当初怎么考虑的，你们当时不是特别希望陈大柱认罪吗？他认罪之后你为什么又产生疑问了呢？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