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嫌疑人,陶潜心情十分沉重,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嫌疑人。很多案犯之所以成为害人者,是因为有过可悲、可怕、可耻的经历。
陶潜抱歉地对张涛说:“这些情况对你结案没什么用,是我个人对嫌疑人的成长经历感兴趣,害得你陪我坐这么久。不好意思啊!”
“哪啊!我收获也很大!我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门道,这么多东西可挖,真长见识!”
说完,张涛非拉着陶潜下班以后去吃饭,算是对陶潜帮他破案的感谢。
“咱俩还扯这个!”陶潜说什么也不同意。
“那就当咱哥俩唠唠行吗?这个案子让我精神紧张了这么久,今天特别想放松放松。”
陶潜见张涛这样说了,不好再推脱:“那咱们简单吃点,主要以聊天为主。”
“看你跟我这么见外,老哥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放心吧,我领你去个地方,保准好吃不贵。我平时下班以后如果有时间,经常去那儿吃。要是太贵的话,我哪受得了啊?”
“嗯,我最喜欢这种地方。”
好容易等到下班,张涛叫上陶潜,开车七拐八拐,在一个小巷里找到一家店。那里生意很不错,他们来的时候,座位已经快坐满了。张涛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一看就知道他是这里的熟客。老板扔给他一本菜谱和点菜单,让他想点什么自己写上。
张涛也不看菜单,直接往单子上写,看起来这里的菜品他都很熟悉。他刚写了两个菜名,可能不想点了,就想撕下来,结果总是翻不起来刚写过的那张纸,便习惯性地把手指伸到嘴里,蘸了点唾沫,再翻纸的时候果然很容易翻了起来。
陶潜说:“你这个习惯不卫生啊!”
“什么习惯?噢……下意识的动作,很难改。”
这时,张涛的动作让陶潜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武野一案案发现场留下的那张A4打印纸,上面虽然没有凶手的指纹,但说不定会沾上凶手的体液,比如汗液啊唾液啊之类的。如果真有,说不定能提取到DNA呢。
“早怎么没想到!”陶潜小声嘀咕了一声。
“什么?”张涛问。
陶潜怕张涛问下去,赶紧说没什么。想到自己下了班跟同事吃饭的时候还想着案子,自嘲地在心里夸自己够敬业的!可是敬业有什么用?领导还是喜欢乖乖听话的。
两人喝了酒,张涛酒劲上来了,他的话越来越多。他抱怨了半天,说自己不应该当刑警,没时间顾家,弄得老婆红杏出墙,等等。陶潜想起白天提审扎臀一案的嫌疑人,当嫌疑人说到母亲偷情的时候,张涛情绪有些失控,可见妻子出轨一事对他伤害不小。
不知道是受了张涛的感染,还是陶潜心里本来也有不痛快,也可能因为喝得高了点儿,两人聊着聊着,平时很少发牢骚的陶潜也开始了抱怨。
张涛说:“你有啥可抱怨的?你天生当警察的料,很有发展前途。不像我,对破案就像文科生去解数学题,一头雾水,脑袋里总缺根破案的弦似的,虽然很想多卖力,但总不上道儿。再说,你还没结婚呢,也不会像我这样因为案子影响家庭。”
“唉,你不知道……”陶潜此时晕晕乎乎的,嘴没有把门的,“因为我说武野一案还有疑点,跟谭队的想法不一致,结果把领导得罪了。谭队把我当成眼中钉,想方设法阻挠我。你说,以后领导总给我小鞋穿,排挤我,工作干起来还有啥意思?哪还有奔头!”
陶潜喝了一口啤酒,狠狠地说:“所以,我打算辞职了,不干了!”
张涛一愣,像酒醒了一般,脑子顿时清醒了,问:“真的假的?这不是儿戏,别开玩笑啊!”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其实,我女友家里早就催我辞职了。可我很喜欢刑侦工作,所以我一直舍不得走。但是,现在谭队对我这个态度,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张涛听了挠挠头,又摇摇头,说:“谭队很欣赏你啊!你说谭队整你,我可不信!你有什么证据吗?”
“有啊!这次让我参与你们组的案子,不是有意为难我吗?局里派我继续调查武野一案存在的疑点,只有我一个人,没人帮我,本来我精力就不够,谭队为什么不抽别人,偏偏抽我去参与你们的案子?不是为难我是什么?我这样说不是针对你啊,咱俩的关系你知道。”
张涛听完,苦笑了一下,摆摆手说:“你冤枉谭队了。找你帮我们组破案是我的主意,为此我还特地求了谭队半天。其实,我找你帮忙想得很简单,我的案子案犯很变态,这方面是你的专长,加上我跟你关系好,便向谭队开口要你参加进来,没想到……唉——,结果把你的事给耽误了!兄弟,我没想到武野的案子你这么认真去查,也没想到我找你帮忙会影响你。说句心里话,武野的案子领导已经定了,我不明白你还查它干吗?我这个人直爽,这么说你别介意啊!”
“没事!不过,武野的案子我是很当真的,人命关天啊。”
“那是老哥我的疏忽,你别错怪谭队啊!”
陶潜看出张涛说的是真心话,张涛平时不是喜欢维护领导、拍领导马屁的人,何况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场,拍领导马屁领导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