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对案子从来没怕过，他烦的是人际关系。这些当领导的，包括谭队，也包括老孙，都是两面三刀，表面对你挺好，背后算计你。在这种领导手下，干什么劲啊！

“要是身体不舒服，别强撑着，去医院看看吧。”老孙见他不说话，没再问什么，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陶潜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聊聊。跟单位里的人不能说这些，还是找女友说说比较好。于是，他给女友打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没等他说话，女友劈头就问他辞职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她爸爸催了，希望他快点办，最好马上辞职。

女友的语气十分火爆，甚至有些盛气凌人，陶潜听了很不舒服。他上次见女友父亲时，已经答应考虑离职的事，这才两天就如此催他，太急了点吧？让他心里有一种不被尊重的感觉。

陶潜说：“我不是在考虑嘛！”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娘们！”

女友的语调和措词让陶潜非常反感。虽然以前女友经常这样说话，但此时他心绪不佳，听她对自己如此态度，感觉很刺耳。

陶潜担心自己的不满会忍不住发作出来，便深呼一口气，让情绪平静下来。他尽量平和地说：“辞职没那么简单，还是周到一点好。”

“你的意思是我爸的安排不够周到？”

“我没那么说！你这是断章取义嘛！小蕾，别任性好吗？”

“我以前是挺任性的，但这次我没任性！你想想，辞职的事从我第一次跟你说起，到现在已经多久了？每次问你，你都说在考虑，现在还在考虑！我看你就是心里没我！”

从女友的角度考虑，她说得有道理。但当初女友向陶潜提起她父亲的想法时，他开始并没有太当真，也没有认真考虑离职的事。

而上次女友父亲跟他谈过之后，他才第一次真正萌生了去意。现在，才过了两天就这样催他，态度还如此霸道，反倒让他产生了抵触情绪。

陶潜和女友聊得不欢而散，让他心里更加烦躁。陶潜平时是个心能静下来的人，此时此刻的烦乱情绪在他身上并不多见。不知为什么，挂断电话之后，他忽然想起了周小鱼，有一种跟她说说话的愿望。

于是，他给周小鱼发短信问：忙吗？

等了一会儿没见回音，陶潜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也许人家正忙着呢！陶潜这样安慰着自己。他隔一会儿看下手机，正以为对方不会回复的时候，手机响起了短信的提示音。他打开一看，是周小鱼的。对方好像知道陶潜的心思，回复说：想吐泡泡了？你过来吧。

哈哈！吐泡泡……陶潜想起当初周小鱼对她的咖啡馆名字的解释，鱼吐泡泡就是发呆发懒的意思，说到陶潜心里去了，让他心里觉得暖暖的，很贴慰。而他和女友之间却很少有这样的默契和感应。

此时要是与周小鱼客气，便破坏了两人之间的默契。陶潜回了一句：好的，下班后过去吐泡。

时间过得很快，下班以后陶潜直接去了周小鱼的咖啡馆。进去之后，店里的客人不少，看来正是周小鱼忙的时候。周小鱼看见了他，冲他招了下手，然后把他领到角落的位置，亲自给他端上咖啡和一块三明治，说：“你自己先坐着，慢慢吃。现在客人正多，我忙完这阵儿再来陪你。”

“嗯，你忙你的，跟我别客气。”

陶潜慢慢吃着三明治，品着咖啡，时不时地抬眼看着周小鱼忙来忙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涌出一种少有的幸福和踏实的感觉。

大约晚上9点多的时候，周小鱼走过来坐在陶潜的对面，看了他一眼，问：“让你一个人坐这么久。我差不多忙完了，你今天有心思吧？想说说吗？”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

陶潜把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周小鱼讲了一遍，他与领导对案子的不同看法，有人写匿名信告他，女友父亲对他的安排，他有意离职但又不甘心，女友及父亲对他的不尊重等等。

周小鱼一直静静地听着，有时点点头，但没插一句话。

讲完后，陶潜问：“你怎么看？”

周小鱼认真考虑了片刻，然后笑笑说：“辞职改行的事也不差这十天半月的，何不把想干的事情干完再走呢？省得留有遗憾，别让人觉得你是查不下去逃掉了。”

周小鱼的话虽然说得很轻松，却一下子击中了陶潜，这正是他心里所想又不愿承认的，也是女友父亲给他安排更好的前途他却开心不起来的原因。

这个小鱼！简直像个鬼精灵！自己的心境被她一语道破。

周小鱼的话解了陶潜心里的一个纠结，但他心里还有一股劲儿没别过来，便问：“那个日本人被杀的案子，不查吧，自己不甘心；继续查吧，领导对我这样，我凭什么要卖命呢？”

“无论是查清案子还是干好工作，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自己的良心，不是为了领导，对吧？所以没必要受领导态度的影响。”周小鱼轻轻地说，“当然，我的这些话说起来轻巧，做起来难。领导如此对你，搁谁身上都会有情绪。所以，我很理解你的纠结和不甘。”

周小鱼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陶潜都听进去了